这些人当然不是外出做生意或旅行的普通平民,也不是返回尼泊尔边境驻军的英国军官,更不是带着自己的商队到拉合尔或白沙瓦以外的阿富汗山区去的印度商人。
这里住的不是别人,正是独立王国居扎拉特的王公的儿子古鲁·辛格王子,他本人也是一位印度王公,正带着浩浩荡荡的随从在印度半岛北部旅行。
这位王子不仅自己占用了旅馆里的三四间大屋子,而且他的随从也把专为他们准备的两边的房间全部占满了。
他是我在这次旅途中遇上的第一位印度王公。因此,当我们在距旅馆大约四分之一公里的一片溪边的小树林里选定了一个景色十分宜人的地方并安顿妥当之后,奥德上尉和邦克斯陪着我去古鲁·辛格王子的住处看了看。
一位王公的儿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是独自一人,而是被随从前呼后应地簇拥着!我之所以并不羡慕这样的人,那是因为他们要是不带着几百人,就一步也不能离开,连腿都不让抬一下!与其做一位拖着与身俱来的繁文缛节在印度旅行的王子还不如当一个背着包,手拄拐杖,肩上扛着猎枪的普通行人。
“这可不是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去的单单一个人,”邦克斯对我说,“这简直是一座在改变地理座标的城镇!”
“我更喜欢我们的蒸汽屋,”我答道,“我决不会把它换给这位王公的儿子!”
“谁知道这位王子会不会独独偏爱这所笨重的蒸汽屋呢!”奥德上尉说。
“他只要说一个要字,”邦克斯高声地说道,“我就会给他造一座蒸汽宫殿,他付钱就行了。不过,在他订货之前,让我们先看看他住的这个地方,很值得一看!”
这位王子共有不下五百名随从。在屋外大树遮盖下的平地上,像游牧部落的帐篷那样对称地停放着两百辆车。有瘤牛车、水牛车还有三匹大象背上驮着的极为华丽的轿子以及由从印度西部国家引进的二十多匹骆驼组成的道蒙式拉车(这里指采用由两名车夫赶四匹骆驼的驾车方式)。这支车队真是应有尽有,甚至连给那位尊贵的陛下弹奏悦耳音乐的乐师,使他悦目的印度舞女以及逗他开心的玩杂耍的人都不缺。除此之外,便是三百名车夫和两百名持戟步兵。若非是一位握有实权的印度王公,根本无人能供养得起如此庞大的阵容。
那些演奏长铃鼓、钹和铜锣的乐师属于那种惯于制造噪音的人,而拨弄吉它和拉四弦小提琴的乐师技艺也同样拙劣,他们拿在手里的乐器从来没有经调音师调过音。
在那些玩杂耍的人员中,有几个玩蛇的巫师,他们能口念咒语对毒蛇呼之即来招之即去;有能把大刀玩得让人眼花了乱的人;有头顶垒成金字塔形状的土罐,脚踩水牛角在一根软绳上面手舞足蹈的杂技师;还有能把一张老蛇皮变成毒蛇或者按照观看者的意思又把毒蛇变回蛇皮的魔术师。
至于那些印度舞女,她们都是被各种宴请或晚会竞相邀去助兴的能歌善舞的漂亮姑娘。她们的衣着十分华丽,不是金锈的平纹细布裙便是百褶裙外加一条在跳舞时徐徐展开的披巾,而且浑身上下戴满珠宝首饰,手臂上是贵重的镯子,脚趾手指上全是金戒指,连脚踝上也拴着银铃。在这样一身装束打扮下,她们翩翩起舞,跳起著名的鸡蛋舞,舞姿轻盈而优雅。当时的我真希望那位王公会特地邀请我去亲眼见识一番。
在王公的随从队伍中还有一些我不知道是干什么的男人、女人和孩子。那些男人们都裹着一种叫“多提”的长布带,或者上穿一件“昂加尔卡”衬衣,下穿一条长长的被印度人叫做“雅玛”的白裙子,这套服装真是漂亮极了。
女人们则穿一种叫做“肖丽”的短袖紧腰上衣,和裹在男人身上的“多提”一样,她们的全身都缠在“纱丽”里,搭在头上的“纱丽”边角使她们显得格外俏丽。
这些躺在树下等着开饭的印度人嘴里吸着用一张绿色的树叶裹起来的香烟或一种特制的“加尔古利烟”,其实就是把烟草、废糖蜜和鸦片那黑乎乎的混合物烤干后制成的。另外一些人的嘴里则嚼着用篓叶、槟榔和熟石灰揉出的混合物,这种东西里面肯定含有一些有助消化的成分,对生活在炎热气候条件下的印度人是不无裨益的。
所有的人似乎对这种商队般的生活已经习以为常,相处得甚为和睦,只在欢庆的时候才显出活力。他们就像是一支巡回剧团的成员,走下舞台后就重新恢复到彻底的麻木状态中。
但当我们走进他们休息的营地时,这些印度人立即热情洋溢地冲我们鞠躬,头几乎挨着了地面。大部分人高声地喊道:“萨伊布!萨伊布!”意思是:先生!先生!我们则向他们回以友好的手势。
正如我刚才已经说过的一样,当时我真希望这位古鲁·辛格王子能为款待我们而举办一场这样的表演,印度王公对此似乎从不吝啬。我甚至觉得那座宽敞的四合院完全是为这样的庆典而准备的,它与印度舞女的舞蹈,巫师的咒语以及各种杂技显得是如此地和谐与自然。我承认如果能在这个树影婆娑的四合院里,伴着这些随行的印度人所展现出的一幅幅自然的画面观看一场艺人们的表演,我真地会心乱神迷。这比呆在狭促的剧院,观看舞台上用笔画出来的高墙、树木的模型以及有限的几个演员不知要强多少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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