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追逐记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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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主人从来不搭腔,却显出一副经久不变的耐心。说实在的,他沉迷在梦境之中,并没有聆听她的废话,而无论如何,这可大大减低这些废话的价值。不管怎么样,多年来事情却一帆风顺,她总是讲她的,而这一位则总是不听她的。总之他们两人彼此非常满意。

  五月三十日那天,蒂波太太一如既往,在上午九点钟走入泽费兰的家门。这位学者头一天已经和他的朋友马赛勒·勒鲁一起出门去了,房子里空空的。

  蒂波太太并不感到分外惊奇,以往一连串的外出,使她认为这一次突然的失踪乃是正常现象。她只是因为少了听众而感到无聊罢了。她像平常那样做了家务,卧室收拾完了,她便进入了另一个堂而皇之地名之曰工作室的房间。在那儿,啊呀,她可真是大大地激动了一番!

  一个怪物,一个发黑的箱子似的东西竟大大地减少了方块地板上保留给她的扫帚的合法面积。这是什么意思?蒂波太太毅然决然,决不容忍对她的权利作如此的侵犯。她用一只结实的手搬动了这个东西,然后才平心静气地从事她的例行公事。她的耳朵有点背,听不见箱子里传出的隆隆声。同样的,那个金属反光镜的浅蓝色的幽光是如此微弱,以致始终没有被她那涣散的目光所觉察。然而有一个怪现象却必然地引起了她的注意。当她走过那个金属反光镜前面的时候,一股不可抗拒的推力竟使她跌倒在那个方块上。到晚上,脱衣服的时候,她大吃一惊,发现有腰上泛起一片青紫,她觉得真离奇,因为她是跌倒在左边的。可是,机不再来,她已无缘重返那个反光镜的轴心之中,那种现象再也不会重新出现了。所以,她也就不会思索她的这场横祸和那只为她大胆的手所激动过的箱子有什么关系,她以为是自己失足跌倒,再也不想别的。

  蒂波太太怀着深深的责任感打扫完毕,便把箱子放回原处。说句公道话,她甚至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它准确无误地安放在她原先发现它的地方。要是她只做到差不多,那应当予以原谅,她可绝不是处心积虑地把那个尘埃纷扬的小圆柱体对着和原先略微不同的方向的。

  在后几天,蒂波寡妇进行了同样的操作,因为,只要她的习惯合乎道德而且令人赞叹,干吗要去改变它呢?

  然而,必须承认,习惯成自然,在她的心目中,那个发黑的箱子渐渐失去了它的重要性。并且,必须承认,她天天在打扫之后将箱子放回原处时,其小心翼翼的程度也渐渐降低。不容置疑,她总少不了把这只箱子拖回窗前,因为西达尔先生认为把它放在那儿好。但是这个金属反光镜时而朝这儿,时而朝那儿,张开它的小孔,而且方向越来越多样化。有一天,它将那尘埃纷扬的圆柱体朝稍稍偏左的方向伸出去,改天又稍稍偏右。蒂波寡妇觉得其中并没有多少鬼名堂,而且更不会料到她那位异想天开的合伙人所加于J·B·K·洛文赛的不堪忍受的苦恼。甚至有一次,由于不当心,她在其支轴上转了转,只见它笔直地迎着天花板微微张开,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便之处。当西达尔先生七月十日下午回到家时,他发现他的机器就是这样朝着天顶的。

  他在海上度过了一些日子,惬意之极。要不是十二天后,心血来潮,想换换内衣,他也许还会多盘桓一些时候。在这种念头的驱使下,他只好去翻他的包裹。这下他可怔住了,包裹里竟发现二十七个大口瓶。于是泽费兰·西达尔瞠目结舌,不知这二十七个大口瓶到这儿来干啥?然而,回忆的链条不久就重新互相联结起来,他记起了有关电池的计划,一个如此迷人而又遗忘得如此干干净净的计划。

  他狠狠地用拳头把自己捶了几下以示惩罚。然后,就赶忙把那二十七个大口瓶重新包好,于是就让他的朋友玛赛尔·勒鲁在海上扎根,而自己急忙跳上火车,径直将它们送到了巴黎。

  在旅途中,泽费兰·西达尔大有可能忘了他赶回来的十万火急的原因,这是不足为奇的。当他踏上圣拉萨尔码头的时候,碰上一件小事,才使他重新记了起来。

  他本来是异常细心的将二十七个大口瓶重新包好的,在踏上码头时,那包裹竟突然爆裂,瓶子里的东西全部都倒在柏油马路上,砸得粉碎,同时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响声。两百个人都转过头来,还以为是无政府主义者的谋杀呢。可他们只见泽费兰·西达尔目瞪口呆地望着这场横祸出神。

  至少这场灾祸有个好处,就是使那些突然破裂的大口瓶的主人想起了他巴黎之行的目的。在回到家之前,先到卖化学产品的店里去了一趟,在那儿买了二十七个崭新的大口瓶,而后又到了木匠家,他在那儿定做的架子已经白白地等了他十天了。他背着这些大包小包,内心颤动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愿望,匆匆忙忙地打开他的房门。然而,他一看到机器上的反光镜朝天半开着,不觉钉在房门口。

  顿时往事如潮,滚滚而来。泽费兰·西达尔心里乱糟糟的,以致双手无力,让大包小包一起掉了下来。这些包包马上依从重力定律,毫不迟疑,笔直地朝着地心落了下去。假如没有那不知趣的小方块地板挡驾的话,毋庸置疑,它们都会到达地心的。当那二十七个大口瓶打碎后发出噼噼啪啪的巨响时,那放在方块地板上的支架也折成了两截。不到一小时,总共打了五十四个大口瓶。长此下去,要不了多久,泽费兰·西达尔就会把银行里的那笔大大的存款花个精光,这位卓绝的砸瓶者竟然还觉察不到这场希腊百牲祭似的大屠杀,他木然不动地呆在门口梯级上,流露出一副梦悠悠的神情,在端详着他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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