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自科利凡,鄂木斯克首府,西伯利亚,八月六日。
俄罗斯军队与鞑靼军队的交战……”
他边打边大声朗读,米歇尔·斯托戈夫听到了英国记者发给报社的电文的全部内容。
电文结束。
“该我了,”阿尔西德·若利韦喊着,把他的电报往前递,那是发给住在蒙马特的表妹的。
这可不合英国记者的意,他在窗口待着不走,以便随事态发展不时地往外发消息,所以他根本不给同行让地方。
“可是您已经发完了!”阿尔西德·若利韦叫道。
“我还没发完。”哈里·布朗特干脆地说。
他接着又写了一段文字,递给电报员,电报员用平稳的声调念道:
“初始,上帝造了天和地!……”
哈里·布朗特用《圣经》句子来打发时间,不让同行占据位置,报社也许要为此付出几千卢布,但却将是第一个获知消息的,法国就得再等一等啦!
阿尔西德·若利韦的愤怒是可想而知的,要在别的场合,他会觉得这么做是光明正大的,他甚至强迫发报员接受自己的电报,拒绝同行的。
“这位先生有这个权利,”发报员一边和善地冲他微笑,一边指着哈里·布朗特,平静地说。
然后他继续一丝不苟地向《每日电讯》传递圣经的第一段。
发报员工作的时候,哈里·布朗特平静地走到窗前,拿起小望远镜观察着科利凡周围的情况,以便继续报道。
过了一会儿,他回到窗口,把电文接着写下去:
“两座教堂起火。火势似乎在向右蔓延。地面上混乱不堪,寸草不生;黑暗掩盖了深渊的情形。”
阿尔西德·若利韦此刻只有一个强烈念头,那就是掐死这可恶的《每日电讯报》记者。
他又冲发报员喊了一次,而对方始终不动声色,只是回答:“这是他的权利,先生,他的权利——十个戈比一个字。”
他接着发哈里·布朗特递来的新电文:
“一些俄国兵逃出了城外。可是,上帝说应有光,于是就有了光!……”
阿尔西德·若利韦可真火了。
哈里·布朗特回到窗口,但这次,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景象吸引住了,观察了好长时间,于是,就在发报员将要发完《圣经》第三段的时候,阿尔西德·若利韦不声不响走到窗口,像他的同行那样轻轻地在柜台上放上一大堆卢布,然后把电文交给了电报员,后者高声朗读起来:
“玛德莱娜·若利韦
福布尔——蒙马特,10号,(巴黎)
发自科利凡,鄂木斯克首府,西伯利亚,八月六日。
有人从城中逃出。俄军败退。鞑靼骑兵穷追不舍……”
等哈里·布朗特回来时,他听到阿尔西德·若利韦正用嘲讽的声调哼唱着电报的下文:
“他是个身材矮小,
一身灰衣的,
巴黎人!”
和他大胆的同行不同,阿尔西德·若利韦觉得把神圣的东西与世俗的事物扯在一起是不恰当的,所以他不用圣经,而是用贝朗瑞作的一段欢快的歌曲来打发时间。
“哦!”哈里·布朗特叫了一声。
“就是如此。”阿尔西德·若利韦回答。
科利凡附近的形势越来越凶险了。战斗离这儿越来越近,爆炸声响得让人受不了。
这时,猛烈的震荡摇撼了电报站。
一发炮弹刚刚把墙打出了个窟窿,电报室里烟尘弥漫。
阿尔西德·若利韦刚写完这几句,
“脸蛋儿圆得像苹果。
他身上没有一分钱。”
可是他突然停下,扑向炮弹,两手捧起来,在它爆炸前把它扔到了窗户外头,又回到柜台,他做完这些事只用了一眨眼的工夫。
五秒钟后,炮弹在外面爆炸了。
而阿尔西德·若利韦还在无比镇定地拟着电报稿:
“口径六厘米的炸弹把电报站的墙炸缺了。在别的同口径炮弹爆炸之前……”
米歇尔·斯托戈夫确信俄军已被赶出了科利凡,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穿越南面的草原。
可是,一阵枪弹声在电报站外响起,一梭子弹打碎了窗玻璃。
哈里·布朗特肩部中弹,倒在了地上。
此时,阿尔西德·若利韦正要接着发送下列电文:
“《每日电讯》的记者哈里·布朗特被机关枪击中,已倒在我身边……”
发报员用那一成不变的平静声调说:“先生,电报线断了。”
他离开柜台,平静地拿起帽子,用胳膊肘蹭了蹭,始终面带微笑,从一个小门出去了,在此之前,米歇尔·斯托戈夫始终没看出那儿还有扇小门。
电报站就这样被鞑靼兵占领了,米歇尔·斯托戈夫和两名记者都来不及撤退了。
阿尔西德·若利韦手中的电文已成了废纸一张,好心的他扑向趴在地上的哈里·布朗特,把他扛在肩上,想带他一起走……可是太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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