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还会说什么分离吗,米歇尔?”
“娜佳,那些坏蛋抢走了我的一切!”
“我还剩几个卢布,还有我的眼睛!我会代替你看,带你到你自个儿去不了的地方!”
“我们怎么走呢?”
“用脚走!”
“我们怎么生存呢?”
“乞讨。”
“走吧,娜佳!”
“跟我来吧,米歇尔!”
两个年轻人不再以兄妹相称。在共同的苦难中,他们觉得相互被紧紧地连在了一起。休息了一个小时以后,两人离开了空屋。娜佳跑遍镇里的街巷,弄来一些大麦面包和一些在俄国被称作“梅沃德”的蜂蜜水。她没有花钱,因为她已经开始乞讨了。这些食物多少缓解了米歇尔·斯托戈夫的饥渴。娜佳把为数不多的面包中最大的一块留给了他,他吃下娜佳喂给他的面包,喝下娜佳送到唇边的一瓶水。
“你自己吃了吗,娜佳?”他一连问了几遍。
“是的,米歇尔。”姑娘总是这样回答。实际上她只吃了同伴留下的面包渣儿。
离开塞米罗斯科,他们又踏上了通向伊尔库茨克的坎途。姑娘顽强地支撑着;也许,如果米歇尔·斯托戈夫看见了她的模样,会丧失继续前行的勇气。但娜佳却毫无怨言。米歇尔·斯托戈夫因为听不见她的喘息,只顾急匆匆地走,步子快得自己也压不住。他为什么这样急?他还能企望赶在鞑靼人前面吗?他一文不名,徒步行走,目不见物,如果娜佳——他唯一的向导——一旦不在身边,他只能倒在路边悲惨地死去。但靠了他的努力,只要能到克拉斯诺亚尔斯克,一切也许都还有希望。他可以去找当地的长官,自我介绍,长官一定会帮助他顺利抵达伊尔库茨克的。
米歇尔·斯托戈夫一路陷入沉思,寡言少语。但他牵着娜佳的手,通过手,他们始终心灵相通,无须用语言来表达他们的内心。偶尔米歇尔·斯托戈夫开口说道:
“跟我说说话吧,娜佳。”
“有什么必要呢,米歇尔?我们不是在一起想吗?”姑娘回答时极力控制自己的声音,不让身体的疲乏表现出来。
但有时,娜佳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她的腿再也抬不起来,脚步越来越慢,手臂越来越沉,渐渐落到了后面。米歇尔·斯托戈夫停步等着她,朝着可怜的姑娘,好像想穿过眼前的一片漆黑看见她的身影。他的胸脯起伏着,更有力地挽起同伴,又向前奔去。
然而,就在这无休无止的困顿疲惫之中,他们将要遇到一个转机,大大减轻他们的劳累。
在离开塞米罗斯科大约两小时后,米歇尔·斯托戈夫突然停了下来。
“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吗?”
“一个人影也看不见。”娜佳回答说。
“你没有听见后面有什么声音吗?”
“是的,我听见了。”
“如果那是鞑靼人,我们得藏起来。你再仔细瞧瞧。”
“等等,米歇尔!”娜佳跑到右边几步外一条蜿蜒的小径上。
米歇尔·斯托戈夫一个人站着,仔细听着。
娜佳很快回来,告诉他说:
“那是一辆马车,车夫是个小伙子。”
“只有一个人?”
“是的。”
米歇尔·斯托戈夫犹豫了片刻。他应该躲起来呢?还是应该利用这个机会至少让娜佳免受步行之苦?至于他自己,只需要一手扶着马车就行了,必要的时候他还能推马车一把呢,因为他的腿依然有力。但是他发现娜佳自从经过鄂毕河后这八天来,由于连续赶路,已经是精疲力尽了。
他站在那里等着。
马车就要转过弯道了。那是一辆当地叫“契比特卡”的马车,破破烂烂,最多只能坐三个人。
平时这种马车要用三匹马来拉,但这辆马车上只套了一匹拖着长长尾巴的长毛蒙古马。它的血统保证了它的精力和勇气。
年轻的车夫身旁有一只狗。
娜佳认出了车夫是个俄罗斯小伙子。他长着一张温和而冷静的面孔。一看就让人放心。再说,他似乎一点也不急于赶路,好像担心累坏了他的马匹。看他悠闲的样子,很难想像这是一条随时可能被鞑靼人切断的道路。
娜佳牵着米歇尔·斯托戈夫的手,站在路边。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微笑着看着姑娘。
“你们这是上哪儿去?”他睁大眼睛向他们打着招呼。
米歇尔·斯托戈夫一听他说话,觉得自己以前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声音。不用讲,凭这个声音他就能认出车夫来,因为他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
“喂,你们上哪儿去?”年轻人又问了一遍,这次他直接问米歇尔·斯托戈夫。
“我们要去伊尔库茨克。”
“噢,我的小爷,你不知道到伊尔库茨克还远得不得了吗?”
“我知道。”
“你走着去吗?”
“走着去。”
“你呢,行,不过这位小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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