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挪威海面上罗弗敦群岛附近的漩流,是世界著名漩流之一。
这种情况无论如何不能继续下去了。桑道夫的气力明显衰减,有时他将巴托里的头托出水面,自己的头却没入水中,他突然呼吸困难,气喘吁吁,感到窒息,他竭力挣扎,好几次不得不放开同伴,他的头也随之沉入水中。尽管地下河水汹涌奔流,响声惊人,某些狭窄地段水势更猛,他却总是想办法重新将巴托里抓住。
不久,桑道夫就筋疲力尽,巴托里的身体终于从他的手中脱离。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把他重新抓住,——但是再也没能找到他,自己却沉到激流的深水层去了。
突然,一下猛烈的撞击,划破了他的肩膀。他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一簇悬在水中的树根根须。这是一棵随激流而下的树干根子。桑道夫牢牢抓住他,浮出了水面。接着,他一手抓住树根,一手寻找同伴。
过了一会儿,他抓到了巴托里的一只胳膊,拼命把他拉上树干,然后自己也爬了上去,两人才算暂时摆脱了被淹死的危险。从此,他们的命运和比科激流里随波逐流的树干连在了一起。
桑道夫曾一度失去知觉。清醒以后,首先想到的是尽量不让巴托里从树干上滑下去。出于谨慎,他坐在巴托里身后,以便扶住他。坐定之后,他注视前方,一旦有光线照进洞里,就借着光亮察看地下河出口的情况。可是没有任何东西表明他们已接近了这条没有尽头的地下河的出口。
然而,越狱者的处境也总算有了改善。这根树干有十来尺长,根须依附水面,使树干不会突然翻转。尽管波浪起伏,除非有剧烈碰撞,树干在水面上可以保持平衡,它的速度很难估计,大约每小时不低于十二公里,相当于激流的流速。
桑道夫伯爵完全恢复了镇静。巴托里的头依在他的膝上,他想给巴托里做人工呼吸。他听到其心脏一直在跳动,只是呼吸微弱。他嘴对嘴,往他肺内吹气。窒息对他的器官尚未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坏,人工呼吸效果显著!巴托里很快就微微一动,双唇轻张,呼吸变粗,终于几个字脱口而出:
“我妻!……我儿!……马蒂亚斯!……”
他的一生正是和他们相依为命。
“埃蒂安,听见我说话吗?……听见我说话吗?”桑道夫问。比科激流奔腾呼啸,他不得不大声呼叫。
“听见了……我听见你说话了!你说吧,说吧!把你的手放在我手里!”
“埃蒂安,眼下我们没有危险,我们骑在一根树干上……它会把我们驶到哪儿去?还说不准。但有了它,起码我们不会沉下去!”
“马蒂亚斯,那么主塔楼?……”
“我们已经离它很远了!他们大概以为我们已经死了。他们肯定不会到这里头来追我们!不管这激流奔向海洋还是河川,我们一定会出去,活着出去!”
“可是拉迪斯拉斯!”巴托里喃喃地说。
桑道夫没有作声,他能说些什么呢?扎特马尔从窗口发出告急的呼喊后,大概没能逃出来。
巴托里的头又向后倒去,他浑身无力而麻木。桑道夫照料着他,随时准备应付一切意外。要是树干在黑暗中撞上没法躲开的障碍物,他甚至准备放弃树干。
大约凌晨二点,速度明显变缓,河面开始加宽,两壁之间水流无阻,地下河的尽头大概不远了。
但是,随着河面变宽,拱顶则愈来愈低。桑道夫一伸手,就能摸到悬在头顶上的不规则溶岩。有时他听到一种摩擦声:有个直立的树根,上端轻擦洞顶。从这个地方开始,树干失去了平衡,改变了方向,并且剧烈震动。它斜横着,不断翻滚,在水中打转儿,桑道夫担心会从树干上掉下来。
这种危险多次发生,都被一一避开了。但又面临另一种威胁:比科洞顶越来越低。桑道夫正冷静地分析它的种种后果。他的手一碰到突起的岩石,就必须立即向后仰,以免撞头。若是洞顶再低,他是否应再次潜入水中?他倒可以试试,但在水下如何托起同伴呢?如果这段长长的地下河中,洞顶越来越接近水面,活着出去的可能性还有没有?没有。可能在九死一生之后仍免不了一死!
尽管精力充沛,桑道夫却忧心忡忡。他明白,死的最后时刻已经临近。树根和洞顶溶岩的摩擦愈发剧烈,有时树干深深没入水中,一点儿不露出水面。
“可洞口不会远了!”桑道夫心想。他尽力在黑暗中向前张望,想看一看是否有昏暗的微光透进洞来。也许已到了后半夜,洞外不再是漆黑一片?也许闪电照亮了洞外的夜空?果真如此,会有一丝亮光透过河水折射进来的,因为此处,福伊巴河水有溢出洞外之势。
但没有一点光线!仍然漆黑一片,河水依然咆哮,甚至连溅起的泡沫都是黑的。
突然,及其严重的冲撞发生了,树干的前端撞上了洞顶一块巨大的悬石。由于反作用,树干翻了个底朝天。桑道夫死也不肯松手,他一手拼命抓住树根,一手抱住就要被水卷走的同伴。接着,两人在一个冲击洞顶的波涛里下沉。大约持续了一分钟,桑道夫感到自己已没有希望了,他本能地屏住呼吸,竭力保存肺中仅有的一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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