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林人手握斧头,在丛林中披荆斩棘,脚下时常碰到树根、树桩,还有厚厚一层湿漉漉的树叶,从来没有风把它们刮走。无数的豆荚劈里啪啦爆裂开,就像炒豌豆时的声音,令医生惊恐万状,东瞧西盼,偶尔树枝、蔓藤挂住了他的衣角,他觉得好像一只手爪勾住了他,害怕地转身看看。是的!可怜的人,他提心吊胆,心惊肉跳。现在,他可不敢一人落在后面,拼命赶上他那执拗伙伴的脚步。
有时,林中会猛然出现一片不规则的空地。雨露般的阳光洒满空地。一对对黑色鹳鸟,在静寂中受到惊扰,呼拉拉拍着翅膀,飞离枝头,飞上蓝天。而穿过这些林地更使人疲惫不堪。地上横七竖八躺满被暴风雨掀倒或老死的树木,看上去就像是代木工给了它们致命一击。巨大的树干不可能拉进锯木厂锯成片片木板,也不可能用马车拉到瓦拉几亚,扔进希尔河水中,只有任其虫蛀腐烂下去。面临这些难以克服、有时甚至不可能战胜的障碍,尼克·戴克和同伴必须经受严格考验。年轻的护林人身手灵活,强壮有力,战胜困难没问题;可巴塔克医生,两条矮粗腿,大腹便便,累得气喘吁吁,精疲力竭,时不时绊倒在地,害得护林人回头照顾他。
“你看,尼克,我终会摔断胳膊折断腿的!”他一路埋怨个不停。
“你不就是医生,自己可以接好的。”
“得了,尼克,理智些……别头脑发热,异想开天了!”
啊!尼克·戴克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医生什么回答都没得到,赶紧跟了下去。
他们这时前进的方向可以直走到古堡对面吗?实在很难说。但既然地势不断升高,总会走出林子的。下午3点,他们终于走到了森林边缘。
从那儿一直到奥尔加勒高地,又是一片绿色帐幕,随着山势增高,树木越来越稀疏。
尼亚德河又从岩石间奔涌而出。或许它流向西北方,或许尼克·戴克朝着河流拐去。既然小河看起来是从奥尔加勒高地上流下来,年轻护林人确信他们走对了。
尼克·戴克无法拒绝医生要求在水边休息一小时。再者,两腿实在疲软无力,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医生和护林人的褡裢里塞满了干粮,小壶里也灌满了茴香酒。而且几步之遥的地方,一股清泉从岩缝里冒出来。还有什么比这更惬意了?刚才已经消耗太多,该吃点东西,养养精神了。
自从两人上路,医生一直找不到机会和尼克·戴克说会话,因为护林人老走在前面。但这时他们坐在尼亚德溪边,医生可逮到了机会。这二人,一个沉默寡言,一个多嘴多舌。一个老是啰里啰嗦问个不停,另一个总是闷哼几声就不理了,这并不令人奇怪。
“护林人,咱们得谈谈,好好谈谈。”医生说道。
“我听着。”尼克·戴克答道。
“我想我们在这儿歇息一会儿,是养精蓄锐吧。”
“再正确不过了。”
“然后回村……”
“不……去古堡。”
“天啦!尼克,我们走了6个小时,才走到半途……”
“这不过提醒我们别再浪费时间了。”
“等我们到达城堡,天都黑了。护林人,我想你该不会疯狂到看不清就想冒险吧,怎么说也要等到天亮……”
“我们会等到天亮的。”
“这么说你还是不愿放弃这项毫无意义的计划?……”
“当然不。”
“天!我们现在疲惫不堪,多么需要坐在温馨的餐厅里美美吃上一顿,多么需要躺在温暖的房间里好好睡一觉。难道你想躺在露天过夜?”
“对,如果我们被挡在城墙外。”
“如果被挡在城外?……”
“我们去塔楼里睡觉。”
“塔楼!”医生惊呼,“你以为,护林人,我会同意去那座该死的古堡里过夜……”
“很可能,除非你宁愿独自一人呆在外面。”
“护林人,独自一人!……那可不行,如果我们非得分手,我觉得此地比较好,还能回村!”
“巴塔克医生,最稳当的还是我走哪儿,你跟到哪儿……”
“白天,可以!……晚上,绝不!”
“那好吧,随你便,你要走就走,小心别在林子里迷路。”
迷路,这使医生惴惴不安。留他一人,他可不熟悉普莱扎山树林里的曲里拐弯。他实在无此确信能找到回村的道路。再说,一个人,要是天黑了——可能夜太暗了——,爬下陡坡,万一掉进万丈深渊,他可不愿这样。当太阳西斜,如果护林人还坚持的话,只要他答应不翻进围墙里去,最好还是跟着他到围墙脚下。但医生还想作最后一次尝试,阻止他的同伴。
“你很清楚,亲爱的尼克,”他补充道,“我绝不会离开你……既然你执意去古堡,我也不会让你只身赴险。”
“说得好,巴塔克医生!我想你会说到做到。”
“喂,尼克,再说一句。如果天黑我们才到古堡,答应我,不要想着进堡里去……”
52书库推荐浏览: [法]儒勒·凡尔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