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这样!但您视力再好,可比不过我双眼凑在望远镜前时看得远。”
“不见得吧。”
“你不妨把眼睛凑近一点看看……”
“我?……”
“试试。”
“不花钱吧?”弗里克问,此人天性多疑。
“一个子不要……除非您买。”
得到这个保证,弗里克拿起小贩已经调好了距离的望远镜。他闭上左眼,把目镜放在右眼前。
他顺着普扎莱山朝浮尔康山口看去。然后又放低镜头,向魏尔斯特村观望。
“呃!呃!”他惊讶地叫起来,“真的哟……它看得可比我双眼远得多……瞧那是大街……我认出那些人了……嘿,那是护林人尼克·戴克,刚巡逻回来,背着背包,肩上还扛着枪……”
“我不是早告诉您了!”小贩提醒他。
“对……对……正是尼克!”牧羊人又说,“从科尔兹法官家出来的少女是谁,她穿着红裙子,黑色上衣,像是去接他?”
“好好看看吧,牧羊人,您能认出小伙子啊,就能认出姑娘来
“哦!对了!……是米柳达……漂亮的米柳达!……啊!……一对恋人……恋人!……这回,他们可得规规矩矩的,我这管子下对着他们呢,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您觉得我这望远镜怎么样?”
“哦!哦!……它看得可真远!”
弗里克以前从未见到望远镜这种东西,由此完全可看出魏尔斯特村是克劳桑堡县最落后的村落了。这点,诸位很快就会明白。
“怎样,巴斯特,”小贩又说,“再瞄瞄……看看比魏尔斯村更远的地方……这村子太近了……瞄那边,瞄那边,听我的!……”
“还是不收钱?”
“当然不要。”
“好吧!……那我就瞧瞧匈牙利那头的希尔河!……看到了,那是里伐杰尔教堂的钟楼……我看见了缺条胳膊的十字架……再远点,河谷里、树林中,我望见了佩特香尼教堂的钟楼,它那只白铁公鸡不正张着嘴,像是在唤它的鸡婆子……那边林子里耸立座塔楼……一定是背特里亚塔了……可是,我想,货郎哥,横竖一个价,就再等等吧……”
“都一个价,牧羊人。”
弗里克视线转向奥尔加勒高地;随后,又移到普扎莱山顶那片黑黝黝的森林帷幕上,最后远方的古堡轮廓出现在镜头上。
“是的!”他叫起来,“第四根树杈已掉了……我没看错!……谁也不会去拾起它来点燃圣约翰的圣火……不,谁也不会……我也不会!……这可是拿肉体和灵魂去冒险……但你不必为此操心!……今晚总有人把它扔进地狱的火炉里……那就是肖尔特了!”
这里的人提到的肖尔特,就是魔鬼的代名词。
对既非魏尔斯特村的人,他不住在周遭地区的人,这串话莫名其妙,令人费解。犹太人大概正想问个清楚,弗里克正好叫起来,惊异的声调里充满恐怖:
“古堡塔楼里冒出气!……是雾吗?……不对!……可能是烟……怎么可能!……城堡烟囱好多年就不冒烟了!”
“巴斯特老兄,您看见了那边冒烟了,准是雾上气升了。”
“不……货郎哥,不对!可能是镜上的玻璃模糊了。”
“擦擦。”
“要是擦完还这样……”
弗里克调过望远镜,用袖子把玻璃擦干净,又放在眼前。
培楼顶上飘出来的的确是烟。烟柱冉冉升空,和苍天中的云雾交织成一片。
弗里克一动不动,说不出话来。他目不转睛,凝视着古堡,那股烟雾徐徐上升,盘旋在奥尔加勒高地上空。
突然,他放下望远镜,把手伸进挂在上衣下面的褡裢里:
“你的管子卖多少钱?”他问。
“一个半弗洛林。”小贩回答道。
只要弗里克稍要还价,他准备把价钱降到一个弗洛林。但是,牧羊人丝毫没有犹豫。显然他还陷在突如其来、不可名状的惊愕中。他把手伸进褡裢,掏出钱。
“您是给自己买的吗?”小贩问他。
“不是……这是给我主人科尔兹法官的。”
“这么说他会还你钱了……”
“当然……我得要两个弗洛林……”
“什么……两个弗洛林?……”
“哦!很可能吧!……这个嘛,再见,朋友。”
“再见,巴斯特。”
弗里克吹着口哨唤回猎狗,赶着羊群,匆匆赶往魏尔斯特村。
犹太人看着他走远,摇摇头,觉得自己在跟个疯子打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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