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尔巴阡古堡+牛博士_[法]儒勒·凡尔纳【完结】(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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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点钟时座无虚席。包厢里,贵宾席上,正厅后座,到处都人山人海。镇长范·特里卡西,朱弗鲁·范·特里卡西,梅尔芙·范·特里卡西坐在正厅前排,亲爱的塔塔尼芒斯戴了一顶绿色的童帽。不远处坐着尼克洛斯一家,其中当然少不了含情脉脉的弗朗茨。屈斯托医生。舒特律师、首席法官奥诺雷·森塔、民政长官诺尔伯、松芒、银行家科拉荷(他对德国音乐情有独钟,他本人也可以说是个艺术鉴赏家)、教师鲁普、学校校长热罗姆·雷什和高级警官等人,以及这地方其他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带着各自的家属前来观场。观看演出的人多得数不清,他们坐的坐着,站的站着,分散在剧院的各个角落。

  基康东人安安静静地等着,这没什么好奇怪的。有人阅报,有人交头接耳,有人蹑手蹑脚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还有人不时向站在门口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可人儿递去怯生生的一瞥。

  但旁观者可能注意到了,幕布还没拉开之前,观众已变得焦躁不安,那些静不下来的人以前可不是这样。小姐们扇扇子的速度快得不正常。人们似乎正呼吸着一种更活跃的空气,他们无拘无束、畅快淋漓地呼吸着,眼睛闪耀生辉,折射出与蜡烛一样的光芒,而蜡烛也比往日更亮更有光辉了。虽然它们还是那个数,一根不多一根不少,但人们却从没看得像现在这样清楚过。哈,要是牛博士的设备可以试用一下就好了!可惜现在时机还不成熟。

  乐师们终于各就各位。第一小提琴手走到舞台上,恭恭敬敬地拉了一下“啦”音。弦乐器、管乐器、鼓、钹都已调好音高。定好弦位,整装待发。指挥等铃声一响就会开始打拍子。

  铃响了。第四出戏开始。“热情的快板”照例庄重、慢吞吞地演奏着。这种所谓的“庄重”虽然有可能使梅耶贝尔发疯,却深受基康东艺术爱好者的喜爱。

  但不一会儿,指挥就意识到乐手们与他所指挥的内容完全脱了节。他发现,一向老实听话的乐师变得不那么老实了。管乐的演奏有加快的趋势,如果不用一只强有力的手压制住,它们就会比弦乐还要演奏得快,这在音乐上被视为大忌。就连低音管手自己——他是药剂师若斯·莱昂曲克的儿子,平时文质彬彬的——看来也快把持不住自己了。

  与此同时,瓦伦丁开始吟诵:“我独自一人。”但这句话是不假思索就说出口来的。

  指挥以及所有乐师——也许是下意识地——附和着瓦伦丁演唱的节奏,这个节奏是缓慢的 12 / 8 拍。拉乌尔出现在舞台下面的一扇门口,从瓦伦丁走向他到她把自己藏在一间侧室之间的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要在往常,依照基康东剧院的传统,这段 37 节的吟诵定会持续不多不少 37 分钟。

  圣·布里斯、内瓦斯、卡瓦娜和天主教神职人员可能是预先就安排好了的,也出现在台上。作曲家已在总谱上标出“华丽的快板”。管弦乐队和神职人员的的确确在演奏快板,但根本不是所谓的“华丽的快板”。合唱唱到脍炙人口的《匕首的祝愿》那一段时,他们再也合不上原来的节拍。歌手们的节奏和乐师们的演奏完全套不上板。指挥甚至没打算阻止他们。观众没有起哄,恰恰相反,他们也很激动,都不由自主地蠢动起来,与他们心脏的跳动完全一致。

  “你是否愿意和我一道

  将这块多灾多难之地从罪恶之手中拯救出来?”

  他们答应着,发着誓。内瓦斯哪还顾得上表示抗议,更别提会有时间去唱什么“我的先人战士如林,却从没出过刺客”了。他被抓起来了。警察和镇里的议员们立马冲出来,嘴里高叫:“立刻推翻一切!”圣·布里斯将诵段以 2 /4 的节拍吼叫出来,号召大主教徒们起来复仇。尽管舞台指挥要他们缓缓前行,但这三位身披白色技巾的修道士却从内瓦斯的房子后门破门而入。所有的艺术家都抽出了刚被三位修道士奉为圣物的剑和匕首。次女高音们、男低音们、狂乱地应和着“热情的快板”,本应是 6 / 8 拍的戏剧被变成了 6 / 8 的夸德里尔舞曲。继而他们冲出来,嘴里吼着——

  “深更半夜之时,

  万籁俱寂,

  上帝与我同在,

  是的,

  即使是在深更半夜之时。”

  这时观众都站起来了。包厢里,正厅后座上,大门口——每个人都热血沸腾。观众似乎要一举冲上舞台。他们都唯镇长范·特里卡西马首是瞻,准备与造反派们会合,去把与他们信仰同一宗教的胡格诺派打个落花流水。他们拍着巴掌,喝着彩,让演员谢幕。塔塔尼芒斯狂舞着她那顶苹果绿的帽子。蜡烛迸射出的光芒令人分不清东南西北。

  拉乌尔没去将幕布徐徐拉起,而是发疯似地将它扯得稀烂。他面前站着瓦伦丁。

  好了,“活泼的快板”标志着大二重唱正式开始了!拉乌尔等不及瓦伦丁的辩解,而瓦伦丁也等不及拉乌尔的回答。是那段著名的《危险已过,日月如梭》,是使奥芬巴赫成名的快速乐曲之一。柔情的“行板乐曲”《你匆匆说道,啊,我是你的至爱》成了不折不扣的“活泼的激烈乐曲”。小提琴大提琴不再按作曲家谱写的乐曲那样紧跟歌唱家抑扬顿挫的歌喉。拉乌尔在那儿瞎起劲地嚷着“说吧,让我的灵魂继续沉沉睡去”,可瓦伦丁没让他“继续”。显而易见,她心中正澎湃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情。她的高音超过了正常的音高,变成骇人的尖叫。她手舞足蹈,歇斯底里,仿佛着了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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