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时候可以?”大提琴手问。看到美国人神秘兮兮地一拖再拖,他的火气上来了。
“佐尔诺先生,等我们游览完了。”
“那个时候我们还回到这个教堂来吗?”
“不,我的朋友,参观过天文台后,我们的游览就结束了。那儿的塔楼比圣—玛丽教堂的尖顶还要高出三分之一呢。”
“说到底,”弗拉斯科兰执意坚持说,“现在有机会为什么不利用呢?”
“因为……我追求的效果就落空啦!”
至此,从这位让人捉摸不透的人物嘴里再也没法得到其他的答案了。
最好的办法就是客随主便。第二区的大街小巷被认认真真地逛了一遍。然后他们游览商业区,那里按行业分成:制衣、做鞋、制帽、杂货、面包、水果、屠宰等区域。一路上碰到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的人,大部分都和他打招呼。他带着一副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的神情一一寒暄应酬。他活像一个耍把戏卖艺的,巧舌如簧,双唇翻飞,嘴巴一刻不闲着,仿佛能口吐莲花似的。
大约 2 点钟的光景,“四重奏”来到了城边。这里围着一排漂亮的栅栏,上面爬着攀援植物,其间点缀着朵朵鲜花。栅栏外,大片的田野向远方伸延,放眼望去一道弧线与天际交融一起。
在这儿,弗拉斯科兰暗暗注意到一件怪事,不过他认为还是不告诉同伴好。等到了天文台的塔楼上,这一切毫无疑问会弄清的。令他产生疑问的是,下午 2 点钟时太阳应该在西南方向才对,可是现在太阳却在东南!
这件事足以使一位像弗拉斯科兰这样爱琢磨事的人感到惊讶。于是他像拉伯雷
①说的那样“徒伤脑筋”起来,就在这时,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好像改变了主意,突然叫道:
“先生们,电车几分钟后就要开了。我们上车去港口……”
“去港口?”塞巴斯蒂安·佐尔诺反问了一句。
“啊!最多 1 英里,路上你们可以欣赏欣赏我们的公园!”
假如有港口,它应该在下加利福尼亚沿海城市北面或南面一点的某个地方。的确,如果不是在这个沿海的哪一个地方,城市还会在哪儿?
这几位艺术家诧异不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上了车。他们在一条软垫长椅上坐了下来。这节车厢的布置很雅致,里面已经坐着好多乘客了。他们纷纷与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握手问好(这个怪家伙,人人都认识他)。这时电机开始运转起来,电车飞速地向前驶去。
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用“公园”这个词来形容城市周围延绵不断的田野,不无道理。一路上展现在眼前的是:一条条小道一眼望不到头,一块块草坪如碧毡绿毯,刷了漆的栅栏五色斑斓,这种被土著人称为“篱笆”的隔离物,时而笔直,时而蜿蜒;一块块保留地的周围环绕着簇簇树丛,生长着橡树、槭树、山毛榉、栗树、朴树、榆树、雪松,这些树还很幼小,但是已经成了鸟的世界,上千个种类的鸟栖息于其中。这是一座地地道道的英国式花园,诸多的喷水池中水柱高射,一个个花坛里怒放着充满春天气息的艳丽花朵,簇簇植物丛中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有和蒙特卡罗所产一样硕大的天竺葵,有柑桔、柠檬树、橄榄树、欧洲夹竹桃、乳香黄莲、芦荟、山茶、大丽菊、亚力山大白蔷薇、绣球花、白莲和玫瑰红莲、南美西番莲、吊钟海棠、鼠尾草、秋海棠、风信子、郁金香、番红花、水仙、银莲花、波斯毛茛、蓝蝴蝶花、仙客来、兰花、蒲包花、乔木蕨以及大量热带地区特有的树种:美人蕉、棕榈树、椰枣树、无花果树、桉树、含羞草、香蕉树、番石榴树、葫芦树、椰子树,一句话,一位植物爱好者苛求哪怕物种最丰富的植物园应该有的,这儿都有。
依着伊韦尔奈喜欢吟诗怀古的嗜好,看到眼前的一切,他想必以为自己被带入小说《阿丝特莱》
①中描绘的那种田园风光中了。说真的,假如这片绿草如茵的牧场上放着几只羊,假如栅栏间有几头棕黄色的母牛在吃草,假如花木丛中奔跑跳跃着几只其他纤弱的森林四足动物,他们便成了杜尔菲笔下的牧羊人,只可惜少了迷人的牧羊女。至于利尼翁河②,这里一条蜿蜒流淌的“蛇形河”算是代替了它。小河里,水流欢快地穿行于这片冈峦起伏的田野间。
然而惟独一点: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是人为的。
喜欢冷嘲热讽的潘西纳忍不住嚷了起来:
“啊!你们就把这当成是河啦?”
没想到卡里斯特斯·门巴尔却回答说:
“河?……河有什么用?”
“明摆着嘛,有河才有水呀。”
“水?……就是那种一般来说不洁的,充满微生物和伤寒病菌的物
① (1495—1553),法国文艺复兴时期的伟大作家。
① 法国 7 世纪作家杜尔菲的名著。书中对田野风光的描写细腻诱人。
② 法国的一条河流,因《阿丝特莱》中的故事依此为背景而闻名。质?”
“就算是吧,不过可以把水净化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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