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他是位诚实的人,尽管略显几分滑稽,稍有点怪癖,还相当自负,俨然以为自己是韦斯特利
①和圣—雷翁②的集大成者,具有布鲁迈尔③和赛缪尔皇族④的传统风范。除此外,在“四重奏”看来,他是位同胞,这就够了。在远离法国几千法里的地方,这个身份永远值得重视。
四位巴黎人顺理成章要向他谈自己最近一连串的奇遇,告诉他,他们在什么情况下到的机器岛,卡里斯特斯·门巴尔是怎么引他们上的钩——一点不错,就是这么回事,以及上来几个小时后,岛便起锚开航了,等等。
“我们的总管做出这些事来,我并不觉得奇怪。”老教师回答说,“这又是他耍的一个小伎俩,他以前就这么干过,等着瞧吧,他以后还会玩出别的花样来的!不愧是巴纳姆的子孙,早晚非让公司为他坐蜡不可。这么个不知好歹的先生,真该好好地上几堂礼仪课。他就是那种舒舒服服地躺在扶手椅里,把脚跷到窗子上的美国佬!其实,人并不坏,不过总是自以为是,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算啦,亲爱的老乡,千万别跟他过不去,再说除了耽搁了圣地亚哥的音乐会有点不愉快外,没什么可遗憾的,你们能在亿万城住上一阵子,只剩下高兴的份了。这儿的人对你们非常尊重,这一点你们以后会感受到的……”
“特别是在每一期末了的时候!”弗拉斯科兰敏感地说。他作为这个小团体的管帐先生,此时的作用益发重要了。
关于“四重奏”向他提出的有关岛上两个区之间的对立问题,阿塔纳兹·多雷米肯定了卡里斯特斯·门巴尔的说法。依他看来,这件事有点像遥远天际中的一个黑点,同样可能是一场即将到来的狂风。大家不能不担心右舷区和左舷区的居民会因自身的利益和尊严发生某种冲突。坦克登家与科弗利家,——这两个各自所在区的首富,——相互间的猜忌日趋严重,且越来越明朗,假如再没有什么法子使他们两家屏弃前嫌,重修旧好,很可能有一天矛盾会突然爆炸。不错……突然爆炸!……”
“只要不会把岛炸飞了,我们才不去操这份闲心呢……”潘西纳说。
“至少,我们在岛上时别炸了!”大提琴手补充了一句。
“呵!亲爱的老乡,它结实着呢!”阿塔纳兹·多雷米说,“它在海上漫游 18 个月了,从来没有遇到过什么大不了的事故。只有过几次无足轻重的修修补补,甚至用不着去马德兰湾停泊!你们想想,这是个铁家伙呀!”
这一句回答什么都有了。如果世上连钢铁都不能给予信得过的保护,还有哪样金属靠得住呢?钢属于铁的一种,再说我们的地球本身,差不多就是一个庞大的碳化物,别的还能是什么呢?这么说来,样板岛便是一个小型地球了。
潘西纳这时转而问教师对岛执政官赛勒斯·彼克塔夫的看法。“他也是钢铁做成的吗?”
“是的,潘西纳先生,”阿塔纳兹·多雷米回答说,“他具有坚强的毅
① 1729—1808,法国巴黎歌剧院的著名舞蹈家。
② 罗马教皇。
③ 1778—1840,英国绅士,绰号叫“摩登皇帝”。
④ 英国亨利 8 世的皇后的家族。力,是个非常干练的行政管理人才。可惜,在亿万城,仅仅是钢铁做的还不够……”
“必须是金子做的才行。”伊韦尔奈随即接了一句。
“说的没错,要不,就是他不算在内!”
这句话很精确。赛勒斯·彼克塔夫不管地位多高,毕竟不过是公司的一名代理人而已。他负责办理有关生、老、病、死、婚、嫁等五花八门各种证明,征收关税,监督公共卫生、街道清洁、草木的照管,听取纳税人的请求……一句话,净是些出力不讨好,惹大部分市民不高兴的事。在样板岛,什么都必须计算,而教师说过:赛勒斯·彼克塔夫却不算在内。
另外,他的职责要求他在两派之间扮演调解人的角色,维持中立,不能出现任何疏忽使得有可能取悦一方,得罪另一方。从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实际上,大家已经开始看出来了,很可能导致两区之间发生一场冲突的一些思想分歧正在渐渐暴露。右舷区的居民在样板岛上定居完全是抱着安享清福的观点来的,而左舷区的居民现在却有点不甘寂寞,开始懊悔做不成生意了。他们思量着,为什么不能把机器岛利用起来,当作一个巨大的商船呢?为什么机器岛就不能带上满岛的货去大洋洲的各个商行做点买卖?为什么样板岛上不让办工业呢?……总而言之,尽管以坦克登为首的这些美国佬来岛上还不到两年,他们又犯经商的瘾了。只不过,到目前为止,他们仅仅是说说而已,这并没使岛执政官赛勒斯·彼克塔夫感到多少不安。不过,他还是希望将来这个问题不要激化了,这种内部纠纷千万别给机器岛带来骚乱,因为这个岛就是为了它的居民得到安宁而特意建造的。
“四重奏”告辞了阿塔纳兹·多雷米,并答应以后再来看他。教师通常下午去娱乐城,尽管那里一个学生没有。不过他不愿意让人说他不守时,他宁可在那儿等着,一个人照着大厅里派不上用场的镜子备备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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