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靠近阿卡蒂亚这个称为西帕利西亚的地方,它在爱帕米农达时代为美塞尼亚的主要港口,十字军东征后,是弗朗塞维尔—哈杜万的世袭领地之一,看它这副凋零破败的模样,任何一个崇古、尊古的人都会痛心不已。
两年前,易卜拉欣摧毁了城市,大肆屠杀城中的妇孺老弱。建在昔日阿科波罗城堡遗址上的建筑被彻底毁了,曾经被穆斯林教徒糟蹋过的圣·乔治教堂也成了废墟。一切都成了瓦砾。
“一看就知道咱们的埃及朋友来过!”尼古拉·斯科塔嘟囔了一句,眼前的凄凉景象没有让他的心有丝毫惊悸。
“现在,土耳其人是这儿的主人了!”水手长答道。
“是呀,……但愿长点,……甚至,希望是永远的!”船长补了一句。
“卡利斯塔号是靠岸呢,还是继续航行?”
尼古拉·斯科塔仔细观察了一下港口,船离港口只有几链远了。他把目光投向建在山坡上,离海港大约一海里的城市,他似乎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靠港还是离开。
水手长等待着他的指示。
“发信号!”尼古拉终于发布命令。
红色的新月旗在桅杆上升起,迎风展开。
几分钟后,一面同样的旗帜在港口防波堤的旗杆上升了起来。
“靠岸!”船长命令。
舵杆向下,帆船离港口更近了。当入口处完全打开,船就毫无阻挡地驶进了航道。降下前桅帆,然后是主帆,现在卡利斯塔号仅靠绞盘和三角帆控制,其速度也差不多可以到达港口中间。它在中间抛下铁锚,水手们忙着在甲板上收拾帆具。
几乎同时,船上放下小艇,船长坐上小艇,四条桨立刻划起来,小艇靠在码头的台阶旁。一个人迎在那里,嘴里说些欢迎的话:
“斯克佩罗听候尼古拉·斯科塔的吩咐!”
船长作了个很随便的手势算作回答。他走在前面,登上斜坡,朝最靠近港口的几座房子走去。穿过最近一次围城造成的废墟,来到挤满了土耳其和阿拉伯士兵的街道,他停在一个书着“密涅瓦”招牌的客栈门前,然后走了进去,其余的人也跟了进去。
过了一会儿,斯科塔船长和斯克佩罗坐在一个房间的桌旁,桌上有两个杯子和一瓶拉基酒,这是用一种植物的花酿造的烈性酒。密索罗奇产的金黄色而且香味宜人的烟草卷成烟卷,两个人开始吞云吐雾,接着谈话开始了。这两个人看上去好像其中是另一个人谦卑的仆人。
斯克佩罗长相很恶,矮矬的个子,人很狡猾。大约五十出头,看上去还要显得老些。他长得像个放高利贷的,眼睛虽小却骨碌乱转,毛发稀疏,塌鼻子,脚板特长,阿尔巴尼亚人形容这种脚:“脚趾伸到了马其顿,脚后跟还在贝奥钦。”生就一张大圆脸,没有唇髭,下巴上留一撮山羊胡,中等个子,细瘦的身体顶一颗硕大的秃头。他是个阿拉伯犹太人,却出生在基督教的家庭里,穿着很简朴——地中海东海岸的水手打扮,外套一件斗篷。
他是专替群岛问海盗们销赃的经纪人,擅长脱手抢来的财物,并在土耳其出售抓获的战俘,把他们运往北非。
斯科塔和他之间要谈些什么,话题涉及哪些方面,无非发战争财的最好途径,从中能捞多少好处等,一点不难猜到。
“希腊眼下情况如何?”船长问。
“大致情况和你上次来时差不多!”斯克佩罗说,“卡利斯塔号在海上航行了将近一个月吧?也许打你走后就没听到什么消息。”
“说实在的,一点也不知道。”
“那我告诉你,船长,土耳其舰队准备把易卜拉欣和他的队伍运送到希特拉岛去。”
“大概是,”船长答道,“昨天晚上穿过纳瓦里诺的时候我看到了。”
“你自从离开的黎波里之后没在任何地方停过船吗?”斯克佩罗问。
“不……只停了一次!我在维地罗停了几个小时……是为卡利斯塔号补充水手。自从我离开马涅海岸,在我到阿卡蒂亚之前,我发的信号都没有回答。”
“也许是没有地方回答。”斯克佩罗说。
“你说,”尼古拉·斯科塔说,“现在缪乌利斯和加纳里斯在干些什么?”
“他们也不过到处袭击,占点局部的小便宜,无法取得决定性的胜利。对了,当他们忙着驱赶土耳其人的船只时,海盗们倒是可以在群岛间大干一番。”
“人们是否常常谈起……?”
“沙卡迪夫?”斯克佩罗压低嗓子说:“是的……,到处都在谈论他,而且总是谈他,尼古拉·斯科塔,大家谈得最起劲的就是他!”
“以后还会谈的!”
尼古拉·斯科塔站起身,喝干杯中的酒,斯克佩罗马上给他斟满。他来回踱着步,然后在窗前站住,双手抱在胸前,听着远处传来的土耳其士兵粗鲁的歌声。
他又回到斯克佩罗对面坐下,突然改变了话题:
“我知道你的信号表示,你有一笔人口买卖,对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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