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正是午饭时我们交谈的话题。兰·盖伊船长和杰姆·韦斯特都同意这个见解,即只要漂浮的巨大冰块继续移动,渔猎手及其伙伴是不会进行任何尝试的。当然,最好还是时刻不要放松警戒。赫恩实在使人放心不下,而且有根有据,一定要每时每刻密切注视他。
下午,船员休息时间,我与德克·彼得斯又进行了一次谈话。
我又来到冰山之巅,坐在我的老地方。兰·盖伊船长和大副到冰山底层浮力线上测定水准点去了。二十四小时内,要测定两次水准点,目的在于确定吃水深度是升高还是降低。也就是说,要确定是否重心升高有引起再次翻个的危险。
坐了半个小时的光景,我远远望见混血儿快步爬上冰坡。
他也是来观察地平线,直到最遥远的地方,希望能辨认出一块陆地么?……或者——看来这点可能性更大——他想将关于营救阿瑟·皮姆的一个设想告诉我?
自从冰山重新移动以来,我们相互只交谈过三四个字。
混血儿来到我的身边,停住脚步,向四周大海环视一遭,寻找我也在寻找的东西。当然,这个我还一点都不曾找到的东西,他也没有找到……
两三分钟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和我说话。他心事重重,我怀疑他是否看见了我……
最后,他倚在一块冰上。我以为他又要跟我谈他的老话题了。并非如此。
“杰奥林先生,”他对我说道,“你还记得吗……在‘哈勒布雷纳’号上你的舱室里……我将那件事告诉了你……‘逆戟鲸’号事件……”
我怎么会不记得呢!……那令人心惊胆战的一幕,他是主要演员。他给我讲述的一切,一字一句都不曾从我记忆中消失。
“我对你说过,”他继续说下去,“帕克并不叫帕克……他叫内德·霍特……是马尔丁·霍特的哥哥……”
“我知道,德克·彼得斯,”我答道,“可是为什么又重提这个令人心酸的题目呢?……”
“为什么吗,杰奥林先生?……可不是……你从来没有跟任何人透露过一点点吗?……”
“没跟任何人谈过呀!”我斩钉截铁地说,“我怎么会那样不加考虑,冒冒失失,泄露你的秘密呢?……这个秘密永远不应该从我们嘴里说出去……这个秘密在你我之间已经死亡……”
“已经死亡……是的……死亡!”混血儿喃喃自语着,“那……可是……请你明白我的意思……似乎……船员中间……有人知道……有人大概知道了什么……”
顿时我想起水手长曾经告诉我,有一次赫恩正在与马尔丁·霍特谈话,被他撞上了。谈话中,赫恩极力鼓动马尔了·霍特去问混血儿,他的哥哥在“逆戟鲸”号上到底是在什么情况下死去的。我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难道这个秘密有一部分已经透露出去了,或者只是德克·彼得斯想当然这样担惊受怕呢?……
“你说说清楚。”我说。
“请你明白我的意思,杰奥林先生……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好……是的……昨天……从昨天起我一直在想这件事……昨天,马尔丁·霍特把我拉到一边……离开别人老远……跟我说,他要和我谈谈……”
…逆戟鲸’号的事?……”
“对,‘逆戟鲸’号的事……和他哥哥内德·霍特的事!……这是第一次……他在我面前说出这个名字……那个人的名字……可是……我们一起航行已经快三个月了……”
混血儿的声调大变,我几乎听不清了。
“请你明白我的意思……”他接着说道,“我似乎觉得,马尔丁·霍特思想中……不!……我绝对不会搞错……似乎有怀疑……”
“说下去呀,德克·彼得斯!……”我高声叫喊起来,“马尔丁·霍特问你什么?”
我清楚地意识到,马尔丁·霍特的这个问题,是赫恩提示给他的。然而,我考虑到,对渔猎手这种令人不安而又无法解释的介人,混血儿还是一无所知为好。我决心一点也不向他透露。
“他问我什么吗,杰奥林先生?……”他回答道,“他问我……是否记得‘逆戟鲸’号上的内德·霍特……他是死于与暴乱者的搏斗之中,还是在船只失事时遇难……与巴纳德船长一起被抛弃在海上的人当中有没有他……最后……我是否能告诉他,他哥哥是怎样死的……啊!怎样……怎样……”
混血儿怀着极大的厌恶道出这些字眼,表现出他对自己的深恶痛绝!
“那你怎么回答马尔丁·霍特的呢,德克·彼得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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