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情况下,特别令人担心的是,“哈勒布雷纳”号上的两只小艇,右舷的小艇在搁浅时已被撞碎,只剩下第二只了。这只比较大,仍用滑轮吊挂在左舷的吊艇杆上。最紧要的事情,是要将它放到安全的地方去,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自救工具了。
初步检查结果是,双桅船的低桅都还保持原来位置。如果今后能把船只放下,仍可使用。但是怎样才能使船只离开这个冰坑而返回到它的自然环境去呢?一言以蔽之,怎样才能像让一条新船下水一样,使它“下水”呢”?……
当只有兰·盖伊船长、大副、水手长和我在一起时,就这个问题,我探问他们的态度。
“这项工作会带来很大的危险,这我同意,”杰姆·韦斯特回答,“但是,既然这很必要,我们就一定要干。我想,必须凿出一条冰床直达冰山底部……”
“而且一天也不能延误!”兰·盖伊船长补充道。
“水手长,你听见了吗?……”杰姆·韦斯特又说道,“从今天开始就干起来!”
“听见了,大家一起干!”水手长回答,“不过,船长,请你允许,我想提一个意见……”
“什么意见?……”
“这项工作开始之前,让我们检查一下船体,看看有哪些损坏的地方,还能不能修理。如果损坏严重,下水又有什么用呢?会马上沉底的!”
大家都同意水手长这正当的要求。
浓雾散去,明亮的阳光照亮了冰山的东部,从这里极目远望,可见烟波浩淼的大海。这一侧并不是双脚难以找到支点的光滑表面,而是呈现出许多凸凹不平,有突起的部分,也有陡坡,甚至还有平台地带,可以轻而易举地建起临时营地的。然而要特别当心巨大冰块的坠落。由于很不平稳,稍有震动就会分离出来。确实,上午就有好几次这种冰块滚入海中,发出雪崩般可怕的巨响。
总的说来,似乎冰山坐落在新基底上还很稳固。而且,如果重心处于浮力线水平以下,是无需担心发生新的倾覆的。
自从出事以来,我还一直没有机会和德克·彼得斯说话。点名时听到他答到,我就知道他不在牺牲者之列。这时,我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狭窄的突出部位上,目光朝着什么方向,是可想而知的……
为了对船体进行一次仔细的检查,我陪同兰·盖伊船长、大副、水手长、哈迪师傅和马尔丁·霍特师傅,再次朝双桅船走去。左舷一侧,可能较容易修理,因为“哈勒布雷纳”号是向另一侧倾斜的。右舷,如果要在检查中不漏掉任何部位,无论如何也要凿开冰层下到龙骨部位去。
经过长达两小时的检查,得出的结果是:损坏并不严重,大体上属于一般的修理。强烈的撞击下,有两三块船板断裂,露出扭曲了的船钉,张开的接缝。内部肋骨完好无损,底肋骨一点没有变形。我们这条船专为在南极海洋航行而建造,经受住了考验。如果是其他船只,不那么结实,早就粉身碎骨了。当然,舵已从镶铁中分离出来,但这很容易修好。
内部外部检查完毕,看来损坏程度比我们担心的要轻一些,这方面我们算放心了。
放心……是的……如果我们能成功地使双桅船重新下水,才会真的放心!
早饭以后,决定开始动手挖一条倾斜的冰槽,可以使“哈勒布雷纳”号一直滑到冰山底部。但愿上帝保佑工程成功!在这样的条件下,冒着南极冬季的严寒,在这浮动的庞然大物上度过六个月,不知会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想到这里,谁能不胆颤心惊呢?冬天来到,我们谁也逃脱不了最可怕的死亡——冻死……
这时,距离我们百步开外的德克·彼得斯,正观察着从南向东的地平线。他的大粗嗓门叫喊道:
“发生故障了!”
发生故障了?……如果不是指浮动的冰山突然停了下来,混血儿的这句话还能有什么别的意思呢?至于停止的原因,现在还不是研究它的时候,更不去考虑将引起什么后果。
“这倒是真的!”水手长喊道,“冰山不走了,说不定自翻倒以来就没有动过吧!……”
“怎么?”我高声叫道,“冰山不再移动了?……”
“是的,”大副答道,“其它的冰山顺流而下,我们这座冰山留在后面,就证明了这一点。”
确实,此时只见五、六座冰山向南方漂流而去,而我们这座一动也不动,似乎触到了海底的浅滩。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冰山的新基底碰到了海底的隆起,而钩在上面。只有冰山水下部分抬高,才能结束这种附着状态。那就又有引起第二次倾覆的危险。
总而言之,情况极其复杂严重。在这南极海中,永远静止不动危险更大,还不如顺水漂流。漂流下去,至少还有会遇到大陆或岛屿的希望。如果水流方向不变,海面不冻结,甚至还有希望跨出极区的界限!……
经过三个月可怕的远征,我们现在到了这步天地!现在还能侈谈什么威廉·盖伊、“珍妮”号的同胞和阿瑟·皮姆呢?……我们所拥有的一切手段不是都应该用在自救上面吗?如果“哈勒布雷纳”号的水手最后起来造反,如果他们听信赫恩的谗言,要求他们的上司——特别是我,对如此远征的灾祸负责,那又有什么可奇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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