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_[日]宫部美幸 【完结】(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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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因为事出紧急,这些手续都免了?”

  和也耸耸肩:“我以为我有权代替彰子出面提出申诉,而且以田中的地位应该也能立刻获得这些信息。”

  但看来实际调查的结果和预想的出入很大。和也脸颊的线条紧张起来,道:“实际上并没有花太多工夫。田中表示有事实根据,坚持自己没认错人,他手上有证据。”

  “什么证据?”

  和也从西装内袋掏出一张纸,看起来像是感热纸。

  “这本来是邮寄给一家大型信用卡公司——我不能说出名字——顾客管理部长的信件。田中经由信用信息中心取得这封信,然后传真给我。”

  本间接过那张纸。那是封B4大小、用文字处理机打出的竖版信件。

  敬启者

  敝人受东京都墨田区江东桥4-2-2城堡公寓锦系町四O五室关根彰子之委任寄出此信。

  关根女士于昭和五十八年(一九八三年)取得信用卡,之后用于日常购物、现金融资等,因缺乏计划与对利率的无知,从昭和五十九年(一九八四年)夏天起逐渐出现每月清偿费用滞纳的情况。为解决此一情况,该女士拟增加收入而开始兼职,结果身体健康反而因此受损,为筹措生活费用而不得不增加借贷,又为每月清偿费用而向地下钱庄借贷。以债养债的结果, 目前拥有债权人三十名, 负债总额约一千万元。关根女士名下无任何资产,不得已乃于今日向东京地方法院申告破产。

  是以烦请各债权人体察关根女士的窘境,协助其办理破产续:此外,部分融资业者至今仍以激烈手段催讨债务,如今后继续该种行为者,将立即诉诸民事、刑事等法律手段处理,敬理解。

  昭和六十二年(一九八七年)五月二十五日

  东京都中央区银座9-2-6

  三和大楼八楼 沟口·高田律师事务所

  关根彰子代理人

  律师 沟口悟郎

  

  本间抬起眼睛看着和也。

  “她宣告个人破产了。”和也说。

  “看过这个,你后来怎么做呢?”

  和也低声道:“我去问了彰子。”

  “她承认了?”

  “是的。”

  “什么时候的事?”

  “十五号那天。”

  “那时你还觉得有可能是弄错人了吗?”

  “是,不,应该说我希望是。”和也痛苦地摇摇头,“所以我也给彰子看了这封信。”

  本间的视线再次落在书信上面。 “于是她就这样消失了?”

  和也点点头。

  “你给她看信的时候,她没有否认吗?”

  “她只是脸色猛地发青了。”不只是嘴角,和也的声音也开始颤抖。 “可不可以帮我找她出来呢?”他低声说,“我只能拜托奉间先生

  了。如果去找侦探事务所,很可能会被父母发现,因为我现在还跟他

  们住在一起。而且电话打到办公室里也不太好。”

  “侦探……”

  所以是亲戚就可以了吗?而且还是正在停职、闲得发慌的刑警。

  “我和彰子谈过。我给她看这封信时,她表示因为很多因素造成

  这种状况,但一时无法明说,必须给她一些时间。我答应了,因为我相信她。可第二天她便消失了,不在公寓里,也没有去公司上班。”

  和也每说一句话就摇一次头,仿佛关根彰子就在他眼前一样,他正努力地对她倾诉衷情。

  “没有辩解,连吵架也没有。这太过分了,我希望她亲口对我说

  清整个事情经过。我希望跟她谈,我并不是要责怪她,真的只是这样希望。可是我的力量不够,不能帮她什么。彰子没有留下通讯簿之类的东西,我也几乎不知道她的交友情况,根本无从找起。可是本间先生应该有办法吧?拜托您,帮我找到她。”和也一口气吐露出感情,将该说的话都说完之后,下巴依然颤动着,像是发条玩具车一样,车身倒了,车轮因为惯性还在转动。他的上、下颚碰触的时候发出声响,听起来像是牙齿在打战。

  本间一言不发地凝视着他,脑子里两个不同方向的念头在挣扎着。这两种念头并没有激烈地交战,而是因彼此顾忌对方如何出招而静观以待。

  一个念头是单纯的好奇心,或许也可以说是他的职业病。年轻女性的失踪,这事本身并不稀奇,就像马路边的垃圾筒盖失窃一样常见。但是年轻女性的单独失踪与个人破产扯上关系,倒是少有听闻。

  一家人趁夜逃逸的情形可以想象,但一个女人不是为了躲男人,而是为了躲债而逃就很稀奇了。不对,本间重新思考。关根彰子是宣告个人破产,并不表示她的债务从此消失。还是说,即便破产了,她欠的债还是留存在那里?

  另一个念头则隐藏在好奇心下面,一种痛苦的不快。千鹤子生前十分疼爱和也,可是他却以工作忙为由,连葬礼都未出席,三年来也从未致电问候过。现在他竟然为了自己的需求,顶风冒雪赶来,实在是个过分的家伙!

  由于本间沉默不语,和也只敢偷偷抬起眼睛观察。大概是意识到自己的处事方式和本间目前所处的状态,他终于能设身处地以诚惶诚恐的语气询问:“奉间先生,我知道您身体不太好,无法到处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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