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桶川先生,你怎么知道我会再打电话来?」
「因为你的声音带着这样的味道。」
「你看吧,」黑泽提高了音量,「这你是凭着直觉感受到的吧?可是你猜对了,我也是一样,凭着直觉感到怪怪的……觉得她好像隐瞒着什么大事。」
桶川直截了当地说:「你的『直觉』和我的『直觉』在经验火候上差多了,不能随便相提并。」
真是够了!「可是……」
「你说,你到底想怎样?再回去找她,摆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逼问真相?」
「不,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很想确认这种不知哪里不对劲的感觉,才想问问桶川。
好一阵子,桶川似乎一直在沉思,他的背后传来细微的杂物声和说话声,大概是从车子发现现场回来的相关人员吧。
「你看过她的屋里了吗?」
黑泽彷佛早就在等这句话,立刻回答:「当然,但不是看得非常仔细啦。」
「那么,有发现什么问题吗?」
「连身洋装。」
「你是说她的服装?」
「客厅隔间的地方挂着一套嫩绿色薄皱纱质洋装。不是平常上街穿的,是盛大场合穿的礼服。」
「也许是刚从乾洗店拿回来吧。」
「不对,上面还留着香水的味道。」
小礼服旁有一束插在大花瓶里的干燥花。起先,黑泽还怀疑是花上面喷了香料,仔细确认之后,发现自己的直觉是对的——是小礼服发出的香味。
黑泽咧嘴一笑。「看吧,最起码,她说今天没出门就是骗人的。」
透过电话,传来支撑桶川重量级体重的旋转椅叽呀作响的声音。
「就算真如你所说的,假设她真的是在袒护偷车犯……」
「是。」
「那也许只是因为那家伙是她的亲人,或是男朋友。哎,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很大。」
黑泽再度仰望庆子家的窗口。就在这时,灯光熄了。
「这个案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案件。虽说出了车祸,可是车子已经找到了,照她的说法,也没有其他的东西失窃,对吧?」
对对对,问题就出在这里,黑泽想。当他告诉庆子车子爆胎,撞上电线杆时,她原本笼罩着不安的表情,霎时出现变化。照理说,听到被偷的车子撞坏了,起码也会露出一丝不悦。可是她却反而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只是频频点头。
「她的车有没有什么特征?比方如与众不同的地方。」
「据说没有,你等一下喔。」
桶川好像在跟旁边的同事说话,话筒中传来简短对话的只字片语。
「喂,据说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车上的手套箱做得比一般的大,听说还衬着类似缓冲材质之类的东西,应该是特别订制的。」
「那会是什么呢?」
「不知道,你何不回去问她?」
桶川的语气逐渐带着几分认真,不过似乎也还没有真的当一回事。
「欵,总之今晚你先回家去吧。」他用安抚的语调说。
「报告书明天再写就行了,听说夜晚的露水对身体不好,是吧。」
黑泽正想回嘴说六月怎么可能有夜露时,这时竟讽刺地打了一个喷嚏,他忍不住笑出来。
「你看吧。」桶川也笑了。
「我知道了。」
这么一笑使得心情松懈下来。也许桶川说的没错,是他想太多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反正不管怎样,不过是桩私家车失窃案,他如此告诉自己。
「我要回去了,明天见。」
「晚安。」
一挂上电话,黑泽又打了个喷嚏。不可能是感冒,他有点过敏症状,所以偶而会这样。应该是室内灰尘造成的。对了,八成是那束干燥化害的。
黑泽翻着口袋,取出只剩下两、三张的小包面纸,擤着鼻涕走出电话亭。
七
刑警离去后,庆子立刻锁上门,转身回到客厅。强烈的晕眩和作呕虽然好多了,但头部却还在抽搐,难以集中情神思考。
正因为如此,她脑中一片混乱。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织口会把她的车开到半路上弃车,是因为发生车祸,不得不然吧。
那么,他现在怎么样了?找到其他的交通工具了吗?
还是说,他已经不需要庆子的车了,所以才弃车不顾?也许车祸纯属偶然,织口已经去了不需要用车的地方。这表示他已经抵达目的地了吗?
床头桌上的电子钟离现在是凌晨两点零四分。庆子茫地看着看着,数示显示变成了两点零五分。时间流逝,事态正在发展,庆子却觉得自己彷佛一个人被排除在外。
飘浮在半空中的视线,最后定着在屋内一隅的电话。庆子从椅子站起,跛着脚匆匆越过客厅。
对,答录机。大概是一点左右吧,打从她发现警方打电话来后,就把铃声切换到静音,说不定这期间修治曾经打过电话来。
一看来电记录,萤幕显示共有七通留言。她倒回带子,按下播放键。隔了一段令人心焦的时间,终于开始播放录下的留言。这种机型会在播放每一通留言后,以电脑合成声音报告该通留言打来的时间。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竖耳倾听。
起先的三通内容都很清楚,一听就知道是练马北分局的刑警打来的。打来的时间,分别是凌晨一点刚过、一点五分和一点十分。由于这样再三打电话庆子都没接,所以派出所的警员才会和那个黑泽刑警登门造访。一想到这点,她忍不住想咋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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