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十一点左右,住在东京都江户川区克莱尔·江户川公寓六○四号室的关沼庆子小姐,在该公寓的停车场遭人袭击,装在后车厢的竞技用霰弹枪一把,以及保管在室内一盒共约二十发的子弹皆遭窃取。」
修治不禁屏息,觉得彷佛突然缺氧般,而本来靠着椅子的范子也连忙挺起身子。
「据关沼小姐表示,窃取这把枪的,是同样位于江户川区内的钓具专卖店渔人俱乐部北荒川分店的店员——织口邦男,织、口、邦、男,现年应为五十二岁。该名嫌犯当时也偷走了关沼小姐的车子驾车逃亡,但这辆车在午夜一点左右被人发现弃置于练马区谷原的路上。警方目前尚未掌握织口嫌犯的去向和下落。」
范子两手抓着安全带,梦呓似的说:「织口先生……把车子……」
「嘘,安静点。」修治口气严厉,并伸手把收音机音量调大。
「……此外,关沼小姐失窃的这把霰弹枪,属于上下二连式,据报枪身下方的正中央已经被铅块堵住。至于为何如此,警方目前还在调查,尚未公布详情。」
范子哑然张着嘴,修治也感到万分泄气。看样子,遭警方一盘查,庆子似乎什么都说出来了。
主持人的声音毫不留情地继续着。
「这件案子虽然关系错综复杂,还有许多细节真相不明,不过据说有一位同样任职于渔人俱乐部北荒川分店的同事,似乎正在追赶织口嫌犯。这位同事从关沼小姐那里得知经过,掌握了织口嫌犯的去向,因此才尾随在后,据说他也同样携带了一把关沼小姐所有的霰弹枪。同时,警方跟北荒川分店的负责人确认过后,证实少了一辆印有店名的掀背式轿车,该名同事可能是利用这辆车进行追踪。这是一辆白色的掀背式轿车,车身两侧写有店名和商标。车牌号码是……」
主持人把修治他们的掀背式轿车车牌号码覆述两次后,做了总结。
「警方目前正全力搜索织口嫌犯及该名同事的行踪。各位驾驶朋友,如果您发现这辆车,请利用最近的电话打一一○报警。请各位务必协助配合。」
好一阵子,两人都无法开口。范子凝视着修治的侧脸,两手扭绞在一起。修治觉得双腿软绵绵的,好像变成了绵花。
「怎么办?」范子问,宛如那年冬天的某清晨,在刚刚冻结的溜冰场上滑行而去的第一颗冰上曲棍球一样,她的声音和那纤细脖子支撑的脑袋中塞满的思绪,都以无法遏止的速度奔驰而出。「到底该怎么办?如果我们两个被警察找到,会被逮捕吗?会被带走吗?那样的话,织口先生呢?他已经不在庆子姊的车上了,没有人能找到他了,他会把人杀掉的。我们会一起被警方逮捕吗?」
为了让她滔滔不绝的话语停止,修治使劲连按了两次喇叭。紧贴在前方的小货卡司机,惊讶地回头,露出你再按一次就跟你没完没了的激愤表情,狠狠地瞪着他们。
喇叭响起的同时,范子倏然闭嘴,然后又开始连珠炮似的说:「你为什么要按喇叭?你是在大肆宣传要人家来抓我们吗?」
修治又让喇叭发出一声尖叫。「我是要你闭嘴,你还不明白吗!」
范子举起手按着脸。由于手在发抖,下颚也跟着抖动。
「对不起。」她好不容易才说出这句话。「我吓到了,很害怕,所以脑袋一片很混乱。」
她用力握紧拳头,低声说:「我不会再大呼小叫。」
修治笔直看着前方,使劲地握着方向盘。
「警察并不是在通缉,只是在寻找,而且找的还是这辆车。」
「可是……」
「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掌握织口先生的去向。既然这样,就不必这么绝望了。」
收音机又继续播放音乐,是快节奏的舞曲。那种喧嚣反而让脑袋变得更加混乱,修治粗鲁地关掉收音机。
「换辆车吧。虽然是坏消息,不过幸好我们及时听到。只要去休息站,应该会有办法。」
「要偷车?」
范子本来只是忍不住反问,但说出口却成了强硬的质问。修治瞥了她一眼,稍微皱了皱眉头。
「如果在越后川口下交流道,你一个人应该回得去吧?」
「我……」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退出比较好。枪身塞了铅块的事,也已经公开在新闻中报导了。说不定织口先生也正在什么地方听着这段报导,你已经没必要特意冒着危险跟着我去说明了。」
为了不让范子插嘴,他讲话的速度变快了。
「已经清晨四点多了,应该不必等太久就会有其他交通工具开始发车,你也可以搭新干线。剩下的事,我一个人会想办法解决。」
「我不要,我也要去。」
「可是……」
「我要一起去,我不要半途而废。如果要这样,我一开始就不会跟来了。」
范子抬起下巴,定定地看着在眼前延展的灰色道路。
「而且,又不知道织口先生是否真的听到这则新闻了。说不定他没听,还毫不知情。我是庆子姊的代理人,我有这个责任,我绝对不会打退堂鼓的。」
「可是你如果又好像刚才那样失控,我会很困扰。」
范子抬高了音量。「我不是说过不会再那样了吗?我保证不会了!」
修治吐出一口大气。说她胆怯偏又这么顽固,说她内向偏又如此好强,真是够了……!
「欸,你说织口先生为什么会扔下宾士呢?」范子似乎已经考虑起别的事情了,不过大概是勉强自己这么做,她的手指还痉挛般地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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