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见在最后面的一张纯白色的圆桌坐了下来,独自享受清晨的咖啡。
船的右方横卧着纪伊半岛,船后是一望无际的太平洋,没有任何岛屿的影子,可以清楚地看见水平线的弯曲。一条条长长的浪迹泛着无数白色的泡沫渐渐被抛在了身后,看到这场景不禁勾起无尽的思乡之情。
这正是乘船旅行的迷人之处。
只不过才是第二天的早上,浅见却发出了船上游子的感慨。
浅见感到身后好像有人,转过头去一看,刚才还坐在一起的两个女人中的一个正缓缓地向船尾走去。
一个比浅见大得多的女人,大约五十岁左右,但身材消瘦,完全没有老太婆的感觉。她把长长的茶色上衣的领子竖了起来,走到了甲板边缘的栏杆前,头发杂乱地在风中飘舞。
也许是因为她站立身姿看来太单薄的缘故吧,凝视着船后航迹的她显得格外凄凉,仿佛就要跳水自杀似的。
八楼下面的七楼构造有些不同,船的外沿是绕船一周的散步走廊。但八楼的甲板已经伸到了散步走廊之外。所以如果翻过栏杆往下跳的话可能会越过下面的甲板直接掉到海里去。
看到这样的情景,本来就有恐高症的浅见,心里急得发慌,浅见并不想多管闲事,但如果袖手旁观又觉得心里不安。
浅见鼓起勇气站了起来,走近那个女人,礼貌地招呼道:“请原谅……”
“您常常坐船出门旅行吗?”
浅见尽量选择了礼貌的词语。因为是一位乘坐豪华客轮的贵妇人,自己也必须装得高雅一些。
“不,是第一次。”
女人回答道,从外表看来根本无法想像她的声音是如此低沉。
“是吗,我也是。渡船倒是坐过,出远洋还是第一次。而且第一次就是环球旅行,我有些担心。”
“真难得呀。”
“啊……”
“我是说,像你这么年轻的人不是很难得吗,听说这艘船上的客人平均年龄是六十七岁呢。”
“啊,好像是这样,而且有钱人也很多吧。我是个穷光蛋,只是空闲的时间多。这次也是事出偶然,我因为工作关系才有机会上这艘船的。”
“你的工作是……”
“写一点相当于乘船实录一类的东西,我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浅见光彦。”
浅见从夹克衫的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名片。头衔一栏印着“《旅行与历史》编辑部”。
“是杂志社记者呀。”
她看了一眼名片后自报家门道:“我姓后闲。”
“后闲”两个字到底怎么写,光听读音无法作出判断,但浅见也没有刨根问底。
“你说的写乘船实录之类的,我冒昧地问—句,是受‘飞鸟’号之托吗?”
“不是,要从纯粹的乘客的角度来写一篇报道,是不能有附加条件的。“
“啊,那倒也是。但是这么说来,你是自己掏腰包啰?”
“哈哈哈,我可付不起三百万日元啊。当然是公司掏钱啦,不过公司也不可能有这样一笔预算。虽然没有向我透露详情,但我想可能是什么人提供了赞助。不用说,后闲太太纯属私人旅行吧?”
“喂,是呀。”
“您和刚才那位是一起的吗?”
“是啊,那是我姐姐。”
“是这样啊,姐妹俩一起啊……”
姐妹俩能够一起参加环球旅行,家里一定相当富有。到底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呢?——浅见展开了想像。
“实际上,冒昧和您打招呼是有原因的。”浅见一边挠着头一边说道。
“哦?是什么原因呢?”
“也许有些荒唐,我看见您站在那里的样子,担心您会跳到海里去呢。”
“啊,我会跳到海里去?哈哈哈……”
女人对着天空笑了起来。
“我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像想死吗?”
“嗯,老实说,您看起来好像有很不顺心的事。”
“是啊,也许我看起来的确是那样,不过我不会死的,至少在这次环球旅行结束之前不会,你不必担心。”
她笑着低下了头,径直从浅见的身边走开了。
但是照她的说法,似乎环球旅行结束的那一刻就有可能会死。暂且不管她会不会死,从浅见的直觉来说,她心里有不顺心的事几乎是可以肯定的。
二、奇怪的同室者
到了七点钟,餐厅的早餐都已经准备好了。
五楼的“四季”餐厅提供和式早餐,而八楼的“丽德”餐厅则提供自助的西餐。
听说“轻井泽的大作家”居家时原则上早餐吃面包。夫人早上喜欢吃面包,内田只有叹着气说:“胳膊扭不过大腿。”
按照这种说法,内田夫妻当然应该出现在‘丽德”餐厅里,然而,既然有和式也有西式,有了选择的话,说不定夫妻俩会分头行动,不管去哪一边都有遭遇他们的可能。而且,时间也无法预测。
浅见提心吊胆地来到“四季”餐厅,在一张不易被发觉的角落里的餐桌上用完了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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