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还是心情愉悦地坐在银行柜台前的沙发椅上耐心等候,假装自己是排队办理定存的顾客(其实我是来……你知道的)。为了打发时间,顺手拿起了旁边的八卦杂志翻阅,不禁大吃一惊。
因为上面刊载了今出新町的名字。
我想诸位看官也都很清楚了,那里是我那对双胞胎居住的小镇,一个安详、宁静、偏僻的新兴住宅区。 除非飞碟坠落在周遭的树林里,照理八卦杂志是不会理会他们的。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我心怀不安地阅读下去,报道的内容却更加叫我惊讶不已。居然从今出新町目前正在兴建的社区建地中,发现了一笔埋藏在地下的钱。
“结果呢,”
“根本是空穴来风,”
“有人在恶作剧。”
我等到双胞胎放学回家后打电话去问,两兄弟在电话那头边笑边对我说明了大致情况。尽管杂志上愤愤不平地批评这是一件“恶意的玩笑”,但根据双胞胎的说法,当地人们却不怎么生气。
“很好玩呀,”
“对地方上也是一种刺激嘛。”
据说那个发现埋钱的地点,从双胞胎家所在的今出新町山腰之中,经过一条没有铺柏油的山路大约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听到传闻后,双胞胎还专程跑去看过。
“都已经是十天前的事了,”
“爸爸的消息还真是慢呀。”
“连电视台的八卦节目,”
“都来采访过了。”
“看热闹的人,”
“也多的不得了!”
“车站挤得,”
“到处都是人喔。”
“感觉一下子”
“增加了许多人口。”
双胞胎还是一样,用他们平均分配的方式说话。
“我是今天看杂志才知道的。最近太忙,忙得没时间好好看报纸。”
“是吗?”
“原来你很忙呀……”
“所以这一阵子,”
“都没有,”
“来这里玩。”
说到最后,他们的语气显得有埋怨。这么说来,我已经快两个月没去看他们了,连电话也很少打,难怪会被抱怨。
“不好意思,那我请你们吃大餐赔罪吧。明天方便吗?”
负责做菜的小直立刻检查冰箱,看看有哪些生鲜的东西得先吃完。然后他回来报告:
“没有问题。”
这两个孩子的经济观念真是发达。
“那就说好明天喽,我们会好好期待的。”
“拜拜!”双胞胎语气明朗地合唱。
我们之间不知已经说过多少次这些话——“明天见”、“拜拜”——彼此从来也没有黄牛过,因此我压根也没有想到会有爽约的可能性:就像睡了一觉,早晨醒来,也不会怀疑自己的脑袋前后颠倒一样。
不对,我得换个说法才行。不是没有想到,而是我完全忘记了,直到我处于代理父亲的立场,任何时候都有可能见不到双胞胎。这种事随时都可能发生。
这一次就是如此。
二
我在隔天的下午两点左右到达今出新町。然后我朝着双胞胎的家迈进,辛苦地爬上山坡,直到看见那栋仿佛是盖在蛋糕上面的巧克力房屋大门半开时,已经是十五分钟之后的事了。
大门半开着。
因为只有两个孩子住在这间屋子里,所以双胞胎做事一向谨慎小心。别说出门在外,就算两人在家时,也一定会锁上大门,拉好门链。所以我这个代理父亲来这里时,每次也都得“叮咚”地按门铃。
我从来没有看过他们这么不小心地没锁大门。
而且还是半开着。
不管做任何事,半途而废都是不好的。即使吵架也一样。与其吵到一半有人出来劝阻,还不如一口气吵到精疲力尽,至少不会觉得意犹未尽、心有不甘。追求女人,或者被女人追求的时候,也是一样。可惜不知道是幸或不幸,两者我都没有半途而废的经验。但是如果是刑警或记者,正在最紧要关头时呼叫器响了——他们一定很清楚这种灾难的个中滋味吧。
衣服湿掉的时候也是一样。人的感觉真是奇妙,既然要湿了,就干脆淋得湿答答图个痛快,不然要湿不湿、要干不干,反而令人心烦。穿着没有晒干的衬衫,你说那有多不舒服呢?
开到一半或是关到一半的大门,对我而言就和从干衣机里拿出没有完全烘干的裤子穿一样,非常讨厌。
如果在双胞胎的前院看见停有警车或救护车,那我绝对会提心吊胆地直接冲进屋里。但是现在我衣服底下的皮肤还没有起鸡皮疙瘩,毕竟情况还很明朗,我的心也没有悬在半空中。
双胞胎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没有刻意加快脚步,还是慢慢地走上山坡。心想也许马上就会从半开的大门里看见小直和小哲各自捧着大纸箱、气喘吁吁地走出来,同时用脚推开半掩的门说:
“早该说吧,”
“应该买个……”
“门挡才对。”
然后两个人看见我来,便放下手上的箱子,对我招手说道:
“我们利用邮购,”
“买的录影带收纳柜,”
“寄来了。”
“我们正要组装。”
“不过得先,”
“将纸箱丢到垃圾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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