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说句笑话来回答他,不过,他没有让我开口。
“就拿天气来说吧,”他说,“您认为,近十年来,你们这里的天气很理想吧?”
“嗯,天气很好。”我表示同意。
“其实,从前并不是这样。我查过资料。”
‘您说得不错。”我又表示同意,“近来,天气是变好了。”
“并且,你们的收成在全州连续十年都是最高的。”
“我们种的是标准的种子,采用的是最好的农业技术。”
他讥讽地笑了笑。
“哼,您别说了吧。你们的农业技术至少有四分之一世纪没有发生变化。”
显然,他立刻使我窘住了。
“两年前,全州遭到害虫的袭击”他接着说,“全州,除了你们,这次袭击避开了你们。”
“我们运气好。我记得那一年我们自己也感到惊奇,我们这么走运。”
“我看了一下医疗统计,”他不住口地说,“情况也是这样,连续十年没有任何疾病,没有麻疹,没有风疹,没有肺炎,根本没有任何疾病。十年来只有一人死亡,而且是因为年纪太大了。”
“那是帕克斯爷爷,”我说,“他快满九十岁了,是个受人尊敬的老人。”
“您自己也看出来了。”理查德说。
争论是没有必要的,他掌握了确凿的材料,我们对自己的成功糊里糊涂,而他却把一切都调查得清清楚楚,并且把我们当场堵住了,
“那么,您到底对我有什么要求呢?”我问。
“我希望您把一个邻居的情况告诉我。”
“我不说邻居的坏话。既然您对他感兴趣,为什么不去找他本人呢?”
“我去了,他不在家。农场里的人告诉我,他好象进城了,一家人都去了。”
“勒德里纳利德·希思。”我说,再回避他的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我不说,理查德也把情况了解得一消二楚了。
“正是他。我跟城里的一些人谈过。原来,他的机器、拖拉机也好,牵引机也好,汽车也好,一次也没有修理过!这些机器从他搬到农场来的时候起就使用了,而那时候已经不是新的了。”
“他保养得很好,”我回答说,“自己修理,自己加油。”
“还有一个情况。从他来到这里起,他就没买过—滴汽油。”
其他事情,不用理查德说,我当然都知道,虽然我从来没有花力气去想过这些。至于汽油的事,我可是连猜也没猜过。看来我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惊奇,因为客人的脸上露出了一讪笑。
“您要干什么?”我又说了一声。
“希望您把知道的情况告诉我。”
“请您和希思谈吧。我一点也帮不了您的忙。”
就在我说这句话的一霎那间,我感到一阵轻松。大概是出于本能吧,我相信希恩一定会巧妙地摆脱掉,他会想到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办的。
吃过早饭,我无论如何也没有心思干活。我打算把园子里的树木修剪一下,这件事拖了差不多两年,不能再耽搁了。可我不是在修剪树木,而是在苦思冥想希思为什么不买汽油,又回想起那天夜里碰见无人驾驶拖拉机的情形;我还记得,希思的拖拉机和汽车发出的噪音虽然大得不可思议,但开动起来却非常平稳。
总之,我丢下剪刀,急急忙忙径直穿过了大田。我知道,希思一家都进城去了,可我并没有想到停下来,好象他们就在家里。而我反正坐不住了。因为我终于明白,就是这台拖拉机,整整十年没让我安静,现在是该弄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了。
拖拉机停在原来的地方,在车库里。我突然担心起来,怎样才能钻到拖拉机里面去呢?
事情原来是非常简单的。我松开夹具,掀起车盖。这时,我真正看到了想看的东西,老实话,虽说盖子底下究竟是些什么玩意儿,我一点也不知道。
这里有一个闪闪发亮的长方形金属,有点象重玻璃做的蒸馏器。长方体,不太大,但看起来很重,要想拿起来,恐怕很不容易。
也看到一些螺油孔,以前一般的内燃机就是靠这些螺油钉固定的。为了安装新型发动机,机架上面横着一块坚硬的金属;在闪亮的蒸馏器上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仪器。我没有花费时间去研究它究竟是怎么开动的,但我发现,它和一个排气管连在一起。我知道,这个东西是用作伪装的。您知道集市游艺场上是怎样把小电车改装成古代的火车头让它们呼哧呼哧喷出一团团蒸汽来的吗?这个装置也是这种东西,它象拖拉机那样喷出一团团烟雾,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不过,奇怪的是,既然希思发明了一种比内燃机更好的小型发动机,他为什么要做出这种蠢事来隐瞒自己的发明呢?要是我突然有了这种想法,我可不会轻易地放过自己的发明!我一定会找一个同意为我提供资金的人组织生产这种发动机,马上就能发一笔大财。
究竟是什么妨碍希思这样做呢?
什么也没有妨碍他。
他非但不这样做,而是还把自己的拖拉机伪装起来,使它的外表和发出的所有都象一台最普通的拖拉机;他还放意让自己的汽车发出轰隆轰隆的噪声,好让任何人也发现不了新式的马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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