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布想,“火星把我迷感住了,并且还一直在迷惑着我。可是现在我知道,我这是要死了。因为只有死亡才能这样地迷惑人。死亡就在下一站摆好阵势等着呢,它站在我的过去和将来的中间。要不,死亡就在这山洞里:在刚破晓的时候,谁会仅仅因为我没有杀死它们,它们就不杀死我呢?谁会阻止它们把夜间的休战状态延长到正好把我结果掉所需要的时间呢?……”
还有,这山洞的规矩又是怎么回事呢?是过去的传统?是早己丧失了兄弟情谊但还保持着某些陈迹的征兆?还是相反,是取代兄弟情谊而为了在这灾难时代求得生存的一种新办法?
他把头仰靠在石头上,闭上眼睛,心想:
“假如它们要打死我,那就让它们打死好了,我可不去打死它们。就是没有我,人们在火星上打死的东西也已经是够多的了。我至少要偿还掉哪怕是一部分债务。对于那些收容过我的人,我是不会把它们打死的。”
这时他想起,当他突然来到山洞时,他正琢磨着一个问题,是先朝山洞里看看,还是不声不响地瞄准山洞,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焚烧殆尽——这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方法,这样可以消除自己的疑虑:那里是否还有什么人和什么有害的东西……
他喊道:“我可是不知道,我是不知道呀!”
一个柔软蓬松的身体碰到了他的手,他听到了一个声音:“是朋友就不该欺侮吧?是朋友统不该杀戮吧?”
“不该欺侮,”韦布说,“也本该杀戮。”
“你看见那六个了吗?”那声音问。韦布打了个寒战,从墙边向后一跳,被惊呆了。那声音坚决而肯定地反复问道:“你看见那六个了吗?”
“看见了。”韦布回答。
“看见很久了吗?”
“一天以前。”
“那六个在哪儿?”
“在峡谷里,”韦布回答,“它们在峡谷里等着哩。”
“你要逮老七吗?”
“不,”韦布此 “我要回家去。”
“其他人呢?”
“他们到北方去了。他们到北方逮老七去了。”
“他们会打死老七吗?”
“他们逮住老七会把它送到那六个那儿去。以便能够见识古城。”
“那六个答应啦?”
“答应了。”韦朽回答。
“你是个好人。你这个人够朋友。你不打死老七吗?”
“不打死。”韦布坚定地说。
“所有的人都想打死我们,首先是打死老七。老七有一身好毛皮,很值钱。许多老七都死在人的手里。”
“法律规定不能打死,”韦布郑重宣布说,“人类的法律规定,老七是朋友。朋友是不能打死的。”
“法律?就象是山洞的规矩吗?”
“是象山洞的规烃。”韦布说。
“你是老七的朋友吗?”
“我是你们大家的朋友。”
“我就是老七。”那声音说。
韦布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以便使头脑冷静下来。
“听着,老七,”他终于说,“快到峡谷里去找那六个,它们在等着哩。够朋友的人在为你高兴哩。”
“够朋友的人想看看古城,”那个生物答道,“老七是人的朋友,人找到了老七,人会看到古城的,那六个都答应了。”
韦布竭力忍住,不使自己突然苦笑起来。瞧,他碰上了连他自己也几乎没有料到的机会。瞧,他所希望的事已经实现了,他之所以飞到火星上来,就是为的这个。但他又不能接受这份馈赠,他没有接受这个馈赠的能力。
“人是去不了的,”他说,“人会死去,没有吃的,没有水,人只有一死。”
“我们会照顾你的,”老七说,“我们从来没有和一个人交上朋友。人把我们打死,我们也把人打死。可是现在来了个够朋友的人,我们会照顾这样的人的。”
韦布稍微迟疑了一下,想了想,然后说:“你们会给人东西吃吗?你们能帮人找到水吗?”
‘我们会照顾的。”老七回答说。
‘你老七怎么知道我见过那六个的呢?”
“人一说,人一想,我老七便知道了。”
原来是——心灵感应术……昔日的威力、宏伟的文化尚未被完全遗忘,真有意思,山洞里的其他生物是否也具有这种能力呢?
“人跟老七我一道去吗?”老七问。
“一道去。”韦布坚定地说。
“其实,为什么不一道去呢?”他对自己说。向东走,向居民区的方向走,这不是个办法。他吃的东西不够了,水也不够了。任何一个猛兽都会把他抓住吃掉。他连一点儿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了。
假如他跟着在漆黑的山洞里遇到的这个小生物走,也许还会有一线希望,尽管这希望不是很大,但毕竟是一种希望。会有东西吃,有水喝,或者,至少有这个希望。有了个同路人,能帮他避免遍布于沙漠的突然而来的死亡,得到关于危险的预告并提示他如何辨认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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