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有碰尸体?」
「当然没有。」
「唔,当时是几点,卡迈克尔?」
「刚好十点半,我一发现参议员被谋杀,就立刻看了手表,我知道这些细节很重要。」
休谟看着父亲,「有意思吧?他在命案发生十分钟之后发现了尸体……你没看到任何人离开这幢房子?」
「没有。恐怕是因为我进来的时候正在想别的事情,而且当时很暗。如果凶手听到我进来,可以轻易躲在树丛里,等我进去后再逃走。」
「没错,休谟,」父亲突然说,「你打电话报警之后,做了些什么?」
「我待在门口等,凯尼恩局长很快就赶过来,距离我报警不到十分钟。」
父亲缓步走向门口,凝视外头的走廊,然后回来,点点头:「这一段时间,你都一直看着大门,有没有看到或听到任何人出去?」
卡迈克尔坚决地摇摇头,「没有人离开,或企图要离开。我进来时书房的门开着,所以我也没关上,即使打电话的时候,我也面对着大门,如果有任何人经过,站在这个位置一定看得到。我非常确定,当时房子里只有我。」
「恐怕我不是很明白——」约翰·休谟的声调透着一丝恼怒。
鱼眼局长凯尼恩用沙哑的男中音打断休谟的话:「凶手一定是在卡迈克尔发现尸体之前就跑了,我们到达之后他不可能逃掉的,而且我们已经把整幢房子从头到尾彻底搜查过。」
「其他出口呢?」父亲问。
凯尼恩朝着书桌后头的壁炉吐了口痰,这才回答:「出不去的,」他冷笑道,「我们发现除了前门之外,每个出口都从里面上了锁,连窗户也都锁上了。」
「噢,算了,」林谟说,「我们在浪费时间,」他走向书桌,拿起凝着血块的裁纸刀,「卡迈克尔,你认得这把刀吗?」
「是的,我认得,休谟先生,那是参议员的刀,一向放在书桌上。」他看了那把凶器一眼,轻轻地转过身来,「还有其他问题吗?我有点不舒服……」
不舒服!这个人简直像细菌一样,不懂得什么叫紧张。
检察官把刀丢回书桌,「关于这件凶杀案,你知道些什么线索吗?有什么建议?」
他看起来的确很伤心,「完全没有,休谟先生。当然,你也明白,多年来,参议员在政坛上的确树敌不少……」
休谟缓缓地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卡迈克尔一脸苦相:「什么意思?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你也知道,很多人痛恨参议员,想谋杀他的人——包括女人——恐怕为数不少……」
「我懂了,」休谟喃喃地说,「好吧,暂时到此为止,麻烦你在外头等一下。」
卡迈克尔点点头,微笑着走出书房。
父亲把检察官拖到一旁,我听到他的男低音在休谟的耳旁叽咕,不断提出关于佛西特参议员的问题:他的密友、他在政坛的搜刮行为,还故作不知情的问起许多关于卡迈克尔的事。
凯尼恩局长继续踱来踱去,愚蠢地瞪着墙壁和天花板。
房间一角的书桌吸引着我,我很想——其实在讯问卡迈克尔时,我就一直想——壮起胆子走过去。上面的东西仿佛正哭诉着要我过去检查。我真搞不懂,为什么父亲、检察官、还有凯尼恩都不肯花点时间仔细检查桌面上的东西。
我环视四周,没有人在看我。
我起身迅速横越房间时,杰里米露齿而笑。没有时间好浪费了,我担心其他人的大男人主义发作起来,会阻止我的行动,便立刻走向书桌。
就在参议员尸体坐过的椅子正前方,书桌上有一张绿色吸墨纸。吸墨纸上则放了一叠厚而光滑的便签,半掩着书桌,最上头那张是干净的,什么也没写。我小心地掀起那叠便签,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参议员先前坐得离书桌很近,尸体紧紧抵着桌缘,因此胸前伤口喷出来的血,我记得并没有沾到裤子,而且根据现在所看到的,椅子上也没有血迹,但却溅在吸墨纸上头。现在,拿起便签之后,我发现下头有一摊血渗透了绿色吸墨纸。不过留下的血迹却出现了矛盾的地方,在那叠便签下方一角沾了一片血迹。也就是说,从吸墨纸上拿起那叠便签,我看见全新的绿色吸墨纸上有一块不规则圆形的深色血渍,可是原先放在上头的那叠便签,只在方形角落的侧边位置留有血迹,其他部分却是干净的。
大明显了!我望着四周,父亲和休谟仍然压低声音在交谈,凯尼恩也还是机械式地踱着步子,不过杰里米和几个穿制服的男子却严厉地瞪着我。我犹豫了起来,或许这么做不太聪明……可是我实在忍不住想验证一个理论。我下定决心,弯身在书桌前开始数起那叠便签。那是全新的吗?
看来似乎如此,可是……总共有九十八张,而如果我没猜错,上头的封皮应该会标明装订的张数……
果然!我是对的,封皮上的数字告诉我,一叠完整没用过的便签,应该是恰好一百张。
我把便签放回原先吸墨纸上头的位置,胸口像是小狗尾巴敲着地板似地怦怦直跳。我思索着,在验证理论的过程中,我应该没有漏失什么重要的事情。眼前的事实似乎理不出头绪,但这个线索在我心中却牵引出一个必然的可能性……
我感觉到父亲的手放在我肩上,「又在乱翻了,佩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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