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的悲剧(雷恩先生系列3)_[美国]埃勒里·奎因【完结】(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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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请告诉我多少钱,柯里尔先生。或许这个可以激起你更多英勇的同情心。」老绅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支票簿,准备好钢笔。好一阵子,只听到父亲沉重的鼻息,柯里尔冷静地竖起指尖,比出一个数字,我感到一阵眩晕,父亲也张大了嘴。

可是雷恩先生只是冷静地写好支票,悄悄放在律师面前,「所有费用都不要省,账单由我付。」

柯里尔微笑着,斜瞥了一眼桌上的支票,肥肥的鼻孔轻轻一颤,「雷恩先生,冲着这笔律师费,再十恶不赦的罪犯我也愿意辩护。」他小心翼翼地折把好那张支票,放进跟他一样肥的皮夹里,「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专家作证。」

「是的,我在想——」

他们不断交谈着,我只听到一片模糊的低语,唯一清晰的声音,是敲响的丧钟,不断在阿伦·得奥头上回旋,要平息钟声,除非奇迹出现。

第十一章 审判

过去的几个星期,我发现自己深深陷入失望的泥淖,眼前一片模糊,只剩下一线缝隙,然而这一线生机又是那么灰暗险恶。我脑中不断重复响着一句话:阿伦·得奥在劫难逃了。我在克莱家飘来荡去,活像一缕幽魂,诚心诚意希望自己死掉算了,杰里米大概也发现了我的沮丧,不再来烦我。

我对周遭的事情毫不关心,父亲成天黏在雷恩先生后头,和马克·柯里尔一次又一次商量个没完。

随着阿伦·得奥审判的日子的确定,我发现老绅士努力振作起精神,打算好好打一场历史圣战。偶尔见到他,他都沉默地紧闭双唇。显然他已经把一切希望都寄托给柯里尔,然后自己奔波在里兹市里,安排当地的医生们上法庭帮被告做实验;努力打破检察官办公室的沉默面纱,而且小有成效。最后还打电报去纽约市,敦请他自己的医生,马提尼大夫,来纽约州北部参加审判。

这些工作都让他和父亲有事可忙,而我却只能干坐在那儿等待,真是一种残酷的折磨。有几次我打算到囚室探望阿伦·得奥,却不得其门而入,在拘留所的会客室就被挡下来。如果跟着柯里尔,应该就可以过去,他是被告的律师,当然有权探望他的当事人,可是我依然却步。不知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位律师,一想到要和柯里尔结伴,在囚室里与得奥面对面,我总隐隐有点排斥。

日子缓慢地流逝,「那一天」终于来临,报社的记者特派员、街头蜂拥的人群、叫卖的小贩、爆满的饭店,以及大众热烈的讨论,审判便在这场狂欢节般的热闹声势中展开。一开始,整个局势就充满了戏剧化的气氛,检察官和被告律师之间滋生出一种意想不到的憎恨情结,被告有罪与否反而成了次要问题。或许是因为良心有些不安或犹豫吧,年轻的休谟回避直接出面,改派他的一位助理检察官,司威特,负责起诉本案。司威特和柯里尔一出庭就铆足了劲,在法官面前像两只饿狼咬住对方的脖子。我相信他们是不共戴天的死敌,至少根据他们在法庭上对彼此的态度看来是如此。他们用最恶劣的口气诘问对方,而且屡屡被法官严厉斥责为言行不当。

另一方面,我也从一开始就看出整件事是多么没有希望。选择陪审员时,柯里尔机械化地抗争到底,弄得整个过程枯燥不堪,结果光是挑选陪审员就整整耗了三天。我一直避免去看那个悲惨的小老头,他瑟缩在被告席上,睁大眼睛看着法官,恨恨地瞪着司威特和他的随员,还不时喃喃自语,而且每隔几分钟就扭过头来,似乎企图找寻一张仁慈的脸孔。我知道,而坐在我旁边那位沉默的老人也知道阿伦·得奥在找谁,他无言的求救让我很不舒服,也加深了雷恩先生脸上的皱纹。

我们几个坐在记者席的后方,伊莱修·克莱和杰里米也和我们在一起,离我们没多远隔着走道的是艾拉·佛西特医生,他一边捻着短须,一边夸张地唉声叹气,想引起群众的同情。我也注意到芬妮·凯瑟那个男人婆坐在旁听席后头,非常安静,好像深怕引起注意。缪尔神父和马格纳斯典狱长则坐在后头,同时我还瞥见卡迈克尔安静地坐在左手边不远处。

被告律师和检察官双方都满意的陪审团终于选出并宣誓就座,我们才安下心来,等着审判继续进行。不必久等,当司威特用间接证据为得奥布下天罗地网,我们立刻就明白谁占了上风。他传唤了几个证人,铺陈出犯罪的表面事实。在凯尼恩局长、布尔医生和其他几个例行性的证词之后,卡迈克尔被叫上了证人席,他郑重而有礼的态度,一时间使司威特误以为眼前这个人是个傻瓜,不过卡迈克尔很快就让司威特醒悟,并用事实证明自己是个足智多谋的证人。我转头看见佛西特医生脸上出现了阴郁的皱纹。

这位「秘书」把自己的角色扮演得无懈可击。他简单明了地说明自己所知道的事,不断迫使司威特用更明确的词汇重复问题,于是审判尚未进入重点,司威特就开始沉不住气了……卡迈克尔证词中所提到的那半截木盒子,以及用铅笔潦草所写的「阿伦·得奥」的签名都被列为证物。

接着马格纳斯典狱长坐上了证人席,重复关于佛西特参议员拜访阿冈昆监狱的证词,虽然大部分的证词都在柯里尔强而有力的抗议之下从记录上取消,可是对陪审团却显然造成不可磨灭的影响——大部分陪审员都是满头灰发的成功农民或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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