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格雷一直没有离开窗子,他拿起了电话,嗓音沙哑地说道:
“喂,格勒内尔警察局吗?马上派些人来!车子开到西唐盖特周围……搜查一个高个子大脑袋、面孔苍白的家伙。要是他还想逃跑,就逮捕他……还有,快叫一个大夫来。”
这时吕卡已经到了现场,他乘坐的出租车停在橱窗的一扇玻璃前,把探长注视着的大厅挡住了一部分。
酒店老板站在椅子上,换了一只新灯泡,屋子里突然又充满了耀眼的光芒。
梅格雷身旁电话铃响了。
“喂,是您吗,探长?我是预审官科梅利奥……我在家里,是的……我正请人吃晚饭呢,我很需要定一定心……”
梅格雷哑口无言。
“喂,别挂上……你还在吗?”
“喂,在啊……”
“怎么样?……我听不清你的话……你看了晚报没有?他们把《哨音报》捅出来的事都传扬开了……我想最好还是……”
突然,让威埃从西唐盖特跑出来,拐向右边那块空地,消失在黑暗之中。
“除此以外,一切都好吗?……”预审官的电话还在继续着。
“都好!”梅格雷怒吼一声,咋地挂上了电话。
他已经冒汗了,烟斗落在地上,点着的烟丝把地毯都烧了。
“喂,要西唐盖特,小姐!”
“我刚给您接通过一个电话……”
“我让您接西唐盖特!值吗?”
他继续观察在小酒店里发生的事。电话铃响了,老板要往电话机那儿走,而吕卡抢在他前面。
“喂,是啊,探长吧?”
“是我。”梅格雷有气无力地说,“嗯,跑了?”
“当然啰!”
“迪富尔怎么样?”
“我想不会太严重,破了一块头皮,他并没有失去知觉。”
“格勒内尔的警察到了吗?”
“到了也没用。您是知道这儿的地形的,这么多工地,堆积着那么多的材料,这些工厂的院子,还有伊西莱穆利诺周围纵横交错的小巷子……”
“有人开枪了吧?”
“开了一枪,可是我还没弄清是谁。这儿的人都很迟钝,倒是挺听话的,看他们的样子,好象连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
一辆汽车转到码头的一个角落停下,走下来两个警察,然后开了一百米,又下来两个。到小酒店门前又有四个下了车,其中一个绕过这座房子,监视着后门。这一切都是按规矩办的。
“我干什么呀?”沉默了片刻,吕卡问道。
“没什么了。组织好搜捕吧,再试试看,我就来……喂,叫大夫了吗?”
“叫了。”
女电话员同时也看管着旅馆的营业室,当她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来到面前时,吓了一跳。
梅格雷是如此镇定、冷静、面孔毫无表情,简直象泥塑的一般。
“多少钱?”他问道。
“您要走啦?”
“多少钱?”
“我得问问经理……您打了多少次电话?……等一会儿……”
当她站起来的时候,探长拉住她胳膊,把她又揿回座位上,然后在办公桌上放了一张一百法郎的钞票。
“够了吧?”
“我想……是的,可是……”
探长已经叹着气走出去了。他沿着楼道缓步地走着,然后穿过那座桥,一点也没有加快脚步。梅格雷有一次摸了一下衣服口袋,想掏出他的烟斗,但是没有找到。这一定预示着什么坏征兆,因为在他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
西唐盖特周围,有几个水手逗留在那儿,但是他们也不过略表惊奇而已。前一个星期,就在这儿有两个阿拉伯人互相厮杀;前一个月,还有人用船篙从水里捞出一个口袋,里面装着女人的大腿和躯干。
塞纳河另一侧,放眼望去,沿着地平线,矗立着奥特伊尔富丽堂皇的建筑群。地铁列车在轰隆声中,从附近桥上驶过。
天上下着细雨,穿制服的警察走来走去,手电筒惨白的光在身边晃来晃去。
在酒吧间里只有吕十一个人站着,参加或者目睹了刚才那场冲突的顾客,都沿墙坐在那里。警长吕卡走到他们面前,一个一个地检查他们的身份证,这些人投向他的眼光是很难看的。
迪富尔已经被抬进警方的救护车里,车子尽最大努力稳稳地开走了。梅格雷把双手插在外套口袋里,一句话也不说,缓慢地移动目光,环顾周围,脸色阴沉得吓人。
老板想要向他作些解释:
“警官,我向您起誓,在……”
梅格雷作了个手势,让他住嘴,从头到脚上下打量着一个阿拉伯人,接着走过去,那人吓得面色如土。
“你现在有工作吗?”
“有,在雪铁龙汽车厂。我……”
“禁留管制期还有多长时间?”
梅格雷给一个警察作了个手势,意思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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