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动声色地听着他的话,“用他和我的钱在英国肯定不能过舒适的生活,“她若有所思地说,“那时他一无所有。而且我如果再次结婚,就要失去我丈夫留给我的一切。我还从未遇到一个男人,愚蠢到想和一个寡妇结婚,她除了自私的性格、挥霍的习惯和爱好之外,只有父亲留给她的一丁点财产。”
她摇了摇头,这个姿势摧毁了德仑特的最后一点镇定。
“没有遇到这样的男人吗?天啊!”他叫道,猛地站起来,向前跨了一步。“那么我要让你看看,金钱的气味并不总能窒息人的情感。我要结束这件事——我的事情。我要告诉你,我敢于说出的话有几十个比我更好的男人也想说出来,但是他们归纳不出我所归纳的东西——这要厚着脸皮才行,他们害怕自己成为傻瓜。我不怕。你今天下午使我迸发了这种感情。”在这一连串的话语中,他大声地笑着,并且伸出了双手。“看着我!这是本世纪的伟大景象!这个人说他爱你,并且请求你放弃大笔的财产,站到他这一边来。”
她用手遮住脸。他听见她断断续续地说:“请……不要这样说。象你这样的人怎么会这么多情善感?你的自制力到哪里去了?”
“没有了!”德仑特喊道,哈哈一笑。“它已经无影无踪了。我马上就去追它。”他严肃地看着她的眼睛。“我现在不在乎什么了。在你那大宗财产的阴影下,我永远无法表白自己,阴影太沉重了,据我看,这种感情丝毫不值得你赞,说明白了,它实际是一种懦弱——担心你会怎样想,你可能怎么说——也担心别人议论。但是阴影已飘走了,我说过,我不在乎。我已经原原本本对你讲了实话,现在可以用冷静的头脑来思考事情了。你可以把它称作是多情善感或者别的什么。我井没有打算把它弄成科学实验的报告。既然这使你恼火,就让它熄灭吧。不过请你相信,也许这对你是一出喜剧,但对我却是严肃约,我说过我爱你,尊重你,并认为你是世界上最可爱的人。现在请允许我告辞吧。”
但是,她向他伸出了双手。
十二 圈套中的血色
在这双手面前,德仑特脸胀得通红。世界一下子改变了,阳光和鲜花取代了乌云。过一天,他们两人已亲密无间,并就马洛的事达成了一个意见。德仑特对她说:“如果你坚持的话,我想我只有服从了。但我还是愿意等到你不在旁边的时候再把一切都写下来。不过,如果一定要我写的话,就给我一片比星星还白的药片,或者是唱赞美诗的天使的一只手:我是说要一张没有印上你地址的信纸。不要低估我正在做的牺牲。我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过象现在这样不喜写信呢?”
她给他拿来了纸和笔。
不一会儿,德仑特就把信写好了:亲爱的马洛先生:也许你还记得,去年在马尔期通镇极不愉快的环境里我们见过面。
那时我正在执行任务。作为一家报社的代表,对西格斯比·曼特逊之死一事做独立的调查。我调查了,而且得出了某种结论。你可以从附上的手稿得知这些情况。这份手稿本来要送给报社,由于某些不便说明的原因,我在最后一刻决定不把它公布于众,也没把官交给你。这些除了我之外,只有两个人知道。
然而最近,我对事实的理解使我改变了决定。我不是指我要发表我的发现。但是我决定要和你见面,并要求你私下把事情讲清楚。如果你所说的可以使这件事出现另一结局,我想你没有理由闭口不谈。
我希望你能来信告知在什么时间和什么地点我可以拜访你;你也可以来我的旅馆见我。不管怎样,我希望柯布尔先生也在场。你还记得他吧,他已经读过附上的文件了。——你忠实的
菲利浦·德仑特
德仑特把信和附件塞人一个长信封里。他说,“我想这会使他一下子跳起来。这事不能出任何差错,最好是指派一个信使把信送到他的手中。如果他不在,就不要把信留下。”
她点了点头。“我来安排吧。你在这儿等一会儿。”。
曼特逊夫人回来的时候,他正在翻腾着乐谱柜。她在他旁边的地毯上坐下来,那条深褐色带波纹的裙子拢在腿边。
“你昨天晚上见到我姑父的时候,你告诉他关于——关于我们的事了吗?”
“没有,”他说。“我记得你没有说过让我告诉任何人。这要由你来决定,马上让人们都知道呢,还是再等一等,是不是?”
“你准备告诉他吗?”她看着自己紧握着的双手,“我希望你告诉他。如果你要猜出这是为什么的话……那就是,这件事已经定了!”她抬起眼睛再次望着他,两人沉默起来。
德仑特靠在长长的椅背上。“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他说。“呵,你弹弹那种表达纯粹愉快的曲子好吗?那才是真正的曲子,毫无疯狂或是烦恼的情调,有的只是对这个世界的赞美。恶劣的情绪不会永远持续下去。所以我们还是尽快地摆脱它吧。”
她走到钢琴前,一边沉思一边弹了几个和弦。然后,她全神贯注地弹起《第九交响乐》最后一章的主旋律。这声音仿佛打开了殿堂的大门。就在这音乐的陶醉之中,他们渡过了愉快的日子,不久后,又收到马洛的信,德仑特与马洛见了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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