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节后,凯茨大喊一声,又跟着大卫·李·罗斯的《灵鞋》开始锻炼腹部和背部。脊椎紧贴着地板,一条腿平伸,她用胳膊肘尽力向一个膝盖够去,然后是另一只胳膊肘、另一个膝盖。她已经感到收紧的腹部肌肉发出的热量。然后是难度更大的让背部躬起离开地板,她也完成了。在做骨盆上翘动作时,她想起了瓦莱丽,心中一阵莫名的感伤。
许多跑步运动员上身缺乏真正的力量,凯茨想成为一个例外。她每次都会花五六分钟做十个俯卧撑、十个蹲立、二十个仰卧起坐和十个三头肌伸缩练习。但今天不做了,已经锻炼了五十分钟,汤姆就快回来了。凯茨看到地板上滴落的汗水,感到身体已经舒展开来,自己很强壮也很性感。她拣起夹克,打开拨销,冲到浴室,将水龙头开到最大,将水放进浴缸里,高声唱起《灵鞋》来。
凯茨听到了汤姆的钥匙在锁眼里扭动的声音。她从浴室探出头,对他喊道:“别做饭了,汤姆,我们出去吃,已经订了位。我请客!”
十分钟后凯茨从浴室的蒸汽中钻出来。麦金尼斯又在喝他的杜松子酒。她的头发很湿,一缕一缕的,脸上浮现出歉意的神色,温柔的笑了笑。“我并没有预定什么地方,汤姆。但是我请客,我们到哪儿去?”
麦金尼斯没有说什么,只是举了举杯子——有个问题。
“请问。”凯茨说。麦金尼斯没说话。她建议去拿波里餐馆:“你一定知道,汤姆。我们可以步行去那儿,就在巷子里。”
“我知道那地方,”麦金尼斯说,“你撒谎越来越容易了。”
“对不起。我只是不想听你说不。”
“我不会说不的,”他说,“你要告诉我你要搬出去,不是吗?我还可以从中得到一顿免费晚餐。”
拿波里是间意大利小餐厅,在冬季的周二很安静,两人都认识这里的老板。汤姆和凯茨坐在一个半明半暗的角落里,凯茨面朝里间,汤姆坐在对面,背对其他就餐者。汤姆在菜单上要了一些烧烤的红鳟鱼,凯茨点了主食,还要了一瓶她喜欢的卡天努威士忌。在要了蒜泥面包后,他们谈起了那个案子。
“那人是什么个样子,凯茨?”
“大块头,容易暴躁,单身,不穷,钱也不多。”
“他是跑步爱好者吗?”
“他跑步但不是俱乐部成员,即便参加了俱乐部那他也同时在多个俱乐部挂名。这也可能是个独行侠。”
“为什么让林赛尔警官来联络俱乐部的秘书?”
“我几乎不能对他说不,汤姆。”
“他有多强壮?多残暴?”
“他至少六英尺二英寸,甚至六英尺三英寸或者六英尺四英寸,至少二百二十磅,也许还要更重一些。除了对女人的残暴以外,他可以说是一个很好的绅士。”
“我们找他的时候,他会乖乖就擒?”
“我不这样认为,汤姆。我认为他会殊死抵抗。甚至会逼我们动武。他对任何东西都有气。他想受到伤害。”
“讲一下他怎么干的?”
“他首先会选择一场比赛,在体育用品商店和运动杂志上有各种赛事的广告,以正常程序报名参赛。他会早一步到达比赛地点,四周平静,他四处溜一圈,然后找一个地方观察其他选手的到来。他从人群中选择一个。也许选择了二三个目标。比赛开始前,他来到起跑线后不远的高地上观察。赛前五分钟,道路上已挤满了人。前面的是瘦高个的,会有一两个女的。接着是参加各种体育锻炼,体格健壮、肌肉发达能跑三十三四分钟的。然后是有经验的老运动员,女人多了几个。再往后还有一般的俱乐部成员、凑热闹的附近居民,这里有许多女人。他仍旧坐在高地上。面前一双双腿经过,白的,粉红的,棕色的。他闻到各种气味,身体的热量、香水的味道。人们如潮般走过他,人越来越多了。扬声器响起来,他站起身来要从人群中挤出来。人群喧闹而拥挤,他越来越生气。
突然间,他终于和众人分开了,站在人群之外。阳光照着他的脸,轻风拂过面庞,他感到如此放松自如。这些人!他们推搡他,超过他,蔑视他,踩了他的脚,在经过时有人还拍他的肩头,甚至有人对他挤眉弄眼。他仿佛觉得受到了极大的凌辱,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餐馆里很暖和,他们餐桌以外的空间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其他就餐者像是迷雾中的幽魂。这个餐馆里,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这一张桌子,只有他们俩人。凯茨闭着眼睛,缓缓道来。
“发令枪响了,前排的运动员们飞快地跑起来,其中有一个女的。一两秒之后才会轮到我这样的。后边的人们还在往前走着,看着自己的脚。比赛已开始了十五秒钟,最后的人刚站到起跑线上,活动一下,开始慢跑,队伍会延伸几乎一英里远。他跪下来,因为鞋带没有系好。他离最后一个跑步者有三十码远,那是一个有银白头发的小妇人,她梦想能一口气跑完全程。他站起来,做个鬼脸,最后一个开始在后面有节奏地慢跑起来,他在计算,或是找什么人。”
凯茨睁开双眼,长吁一口气。麦金尼斯把手掌盖在威士忌酒杯上,闭口不语。凯茨看着他闪亮的眼白和又大又黑的眼球,这后面似乎还隐藏着一丝让自己琢磨不透的什么东西。“没有父亲,”她说:“而且我认为他母亲去年夏天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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