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印象自己是如何爬上梯子的,只意识到在墙的另一边松了一口气。但好景不长。我跨坐在墙上费力地呼吸,可是没过多久,一道光直接照在我眼睛上。我分辨出这可恶的光线是来自下方,也认出那儿有个戴头盔的男人,我相信他就是我的敌人——也就是那个冒牌警察;尽管眼睛睁不太开,但我的神智还是听见他得意洋洋的声音,不过我想不起来他说了些什么,因为我几乎只记得他不久前的吼叫声:‘我去大门坐镇。’
“有道是,一再挫败的情况下,不会有所谓的恼羞成怒。而一再受挫的我,却是恼羞成怒得有如火山爆发。既然是一对一,我就得独力擒住凶手,否则我的老命就保不住了。随后,当我从墙上失控地对他厉声叫骂时,我也贸然地采取行动。直到现在,我仍感到无地自容难堪到了极点,因为当时的我激动地失去理智,而且因明白两件事而感到难堪:其一,我是个基督教会的牧师;其二,我毫不留情地展开攻击,结果却打错人了。”
伊林渥斯博士抱头半晌不发一语。我出言催促。
“后来呢,博士?事情还没结束吧?”
“就我目前所能勾勒出一个连贯有条理的故事而言,”他颤抖地说道,“简言之,事情就此结束了。光亮昙花一现,我匆匆一瞥,万物皆空——”
“等一下,你在信中有提到地下煤库。”
‘地下煤库!”他说话的口气,像是被我用大头针扎到似的。“仁慈的天国啊,地下煤库!我——!嗯,我敢说,赫伯爵士,在11点出头至12点半之间那段混沌不明的时刻里,您能取得地下煤库这个相关的小小线索,应该是最好不过的了,虽然整个情况我根本是不明就里!如果他们是一群恶徒——尽管并无证据说服我他们不是——既然我已落在他们手中,为何他们却罢手饶我一命?事实上,我不记得什么地下煤库。事情是这样的:
“我记忆中所意识到的下一件事,是坐在车子里面,全身颠簸左右摇晃,头痛剧烈难当,眼前并有光线闪烁不定。就我了解,我所在之处是一辆计程车的阴暗车厢内。我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那股气味是从我身上衣服发出来的,而我身旁坐着一个黑影,那人正将酒瓶递到我嘴边。
“我虚弱地询问我身在何处。
“‘铁匠大桥,’一个冷漠的声音说道。‘我们最远到过沼泽地,费了一些时间和手脚才让你清醒过来。感谢老天,你好多了!别担心,一切都没事了。计程车司机以为你喝醉了。’
“尽管痛楚感逐渐增强,我还是使劲将身体坐直、双臂环抱,因为那声音很耳熟。
“‘如果你们今晚非杀了我不可,’我听见自己对那位冒牌警察低声嘟囔,‘动手吧,我认栽了。’
“‘没有人要杀你,伊林渥斯博士!’名叫巴特勒的男子在我耳边大声说道,高分贝的声音令我头痛而脑子一片空白。‘是的,,我知道你是谁;当我们把你拉入地下煤库时,我们在你的口袋里找到你的名片。伊林渥斯博士!你听到我在讲话吗?我们欠你一个赔罪——我们应该要下跪向你赔罪。这只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如此而已。这就是为什么我要单独跟你解释,并且说服其他人让我送你回家的原因。因为他们还不知道——你和我却知道——那具尸体的事情……’
“虽然他仍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但曾经有段时间我不确定他在说些什么。颠簸的计程车、忽隐忽现的亮光,以及普遍会有的晕车效应,加总起来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我记得有一度(您会问我这件丢人现眼的事情,赫伯爵士)——您得原谅我——我对着车窗外吐得一塌糊涂。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终于可以听懂他正在诉说的事情,何况我对自己遇上警察之后的遭遇,也是一头雾水而且满心好奇。
“‘我才把大门打开3吋左右,就看见你冲向站在那边的警察,’他对我说道。‘那时候要走出去、不暴露行踪地把你捉回来,这是万万不可能的。后来你倒下来,躺卧之地的右边就有一个地下煤库。假如那个警察去找援兵的话,我知道我们便可以将你拉进地下煤库。于是山姆和我赶到地下室。那时警察正迈步走开,而你几乎就倒在入口的边缘;我们把你拉人洞口,由于你打碎了警察的手电筒,所以他看不见那个洞口。’
“返回伦敦的车程似乎是漫无止境。我记得自己曾一度鼓起勇气,怒斥他是个凶手。他向我发誓他和这桩可怕的命案无关,但是他的说辞难以令我信服。他所提出的诉求重点,似乎是拜托我隐瞒此事件中他那些同党的姓名,尤其是那几位女性的芳名。激辩之中,他说了一句令我紧张不安的话。
“‘喂,这样吧,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他说道。‘都是我的错,是我讨厌那个猪头曼勒宁,是我不满他对我朋友的评论。假如你能以牧师和绅士的身份向我保证,绝口不提他们今晚曾待在博物馆的话,那么我以我的名誉担保,我明天会去苏格兰警场自首,坦承是我杀了马车里的那个家伙。他们绝对不能和这个事件扯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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