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来评评理吧,”普恩大声嚷道,“我怎么分辨得出来此人并非介绍所派来的演员呢?除了没戴络腮胡之外,他的扮相简直逼真得没话说!他那副严肃但令人啼笑皆非的样子,会是您平生前所未见(还有他头上那顶大礼帽);他摆出一张臭脸,下巴紧缩,像美国佬一样戴着角质大框架眼镜,脚上的鞋子是11号,盖你我就不是人。不过尽管如此,先生,我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我正要消遣他几句的时候,此人却掏出一张上面写着‘威廉·奥古斯都·伊林渥斯,神学博士’的名片,接着又把一本有阿拉伯文字的书塞到我面前,然后就气冲冲地走开了。
“我心里想:‘嘿,还真是活灵活现呢!’可是我又开始有点不安。不过,也许没什么问题吧——看看电影里面那些角色,他们做每件事都是这样穷紧张!那个家伙在市集陈列室的门前停下脚步,想必他是见着了贝克特先生,因为他唧唧咕咕说了一长串我听不懂的话。贝克特先生也回了几句。随后那个疯子又继续往大厅后面走去。此刻,蜜丽安小姐又从地窖穿过门走了上来,她瞧见他,但一语不发地继续上楼。然后这间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杰瑞先生愤怒地走出来,并且说了‘你迟到了,进来’之类的话。”
“时间呢?”我打断他的话。
“正好是10点35分,”普恩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知道这家伙究竟迟到了多久,所以我刚好看了怀表。迟到了半个小时!哼!后来,疯子和杰瑞先生走进这间办公室,而我仍然有点忧心忡忡——但哪儿不对劲我却没有时间多想。大约三五分钟后,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别那样子跳脚!”我对普恩怒斥。他早已一跃而起,同时猛击自己的手掌心;但我讨厌神经过敏的人。“砰的一声巨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似乎真的是一头雾水。
“我不知道。那巨响像是一种撞击声,先生,就像某个东西掉下来摔破的声音。它仿佛是从市集陈列室那个方向传来的。我吆喝着:‘贝克特先生!’因为我猜可能是他捧坏了某样东西,但会被韦德先生骂个臭头的却是我啊。所以我赶紧冲过去瞧瞧——”
“等一下!”(这里头似乎大有文章。)“你不是说你从头到尾都没离开过岗位?”
他似乎真的又是一脸惊讶。
“哇靠,先生,我把这件事忘了!是的,当时我是离开了座位;虽然只是一下下而已。您不能把这计算在内,真的,因为我又没有走多远……”他的呆若木鸡,显然是和一个叫他欣然同意而且感到震惊的新念头有关。“对了,就是这个!我懂您的意思了,先生!您是说我一转身之后,就有某个人鬼鬼祟祟地偷走了那把匕首?”
我没想到这点,不过,这倒是一种可能性。
“你离开大门多久时间?”
他陷入沉思。
“大约两三分钟吧,先生。事情大概是这样的:我走过去想瞧瞧那儿发生了什么事;当时我往里头张望,但没见着贝克特先生的人影,我纳闷着是不是我哪里搞错了,因为四下并无器物破碎的迹象。就在这个时候,我真的看见了!地上有一些煤炭屑,墙上有一大块面积污秽不堪,刚才一定有某个人站在那里,拿着一团煤炭往墙上丢。”
“那个人是谁?”
“我不知道,先生,因为只有贝克特先生一人走到里头去,但是我却没见着他的人影。我大声呼唤,然后他就从走道之间缓缓现身。他说他刚才待在八座天堂陈列室——隔壁就是八座天堂陈列室,而且它和市集陈列室之间有一扇门连接互通,所以不用从大厅绕过去——然后他又说:‘喂,这他妈的在搞什么鬼?’我说道:‘贝克特先生,那一团煤炭是您丢的吗?’他回答:‘你在说什么鬼话?煤炭?什么煤炭?’于是我往墙上伸出指头,但他只表示他没那个闲工夫拿着煤炭闲荡,然后像是被我冒犯似地走了出去,横越大厅走入对面的波斯陈列室。
“可是,先生,在这当下,我又开始觉得怪怪的——像是毛骨悚然的感觉。这异样感觉,正是刚才那个小撞击声所引发的。我心里就想:嘿,有某个非常诡异的怪事正在这地方进行着。所以这里头偶尔会给人一种毛骨惊然的感觉。”
“镇定一点。你站在市集陈列室,而贝克特先生也尚未走往波斯陈列室时,你是否听见大厅里有任何声响?脚步声,或是其他类似的声音?”
普恩接下来的惊跳,再加上回忆时的目光闪烁,有可能是他的谎言或是妄想。不过在我看来,他像是在说真话。
“没错,我的确听见了!您现在提起这事——当时我没有多想什么,因为这地方总是有许多回声。但是我的确听见了,骗您我会不得好死,我的确听见大厅传来类似脚步声的噪音!匕首就是那个时候被偷的,我可以跟您保证。我发誓我——”
“你是什么时候听见那些脚步声的?”
他的五官再度挤成一团,一副为了回想而肠枯思竭的模样。
“这个嘛——我想,就在我探头到市集陈列室里面张望之后。对了!就是那个时候。那些脚步声听起来敏捷而鬼祟。我现在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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