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长官,”他说道。“赫伯爵士跟我们说过您会过来。韦德先生这会儿人在馆长办公室里头,伊林渥斯博士也在里面,他们正在检查一批刚到的货。您是否要过去——”
“先别管馆长办公室,”我说道。“我想去看看地窖。不过有件事得先办好。你可以把大厅所有的灯打开吗?”
他好奇地盯着我看,但最后还是不表意见,默默地走出去吩咐了华勃顿。同一时间里,我去看了那面被煤炭抛掷、如今瘢痕累累的展示墙;就在我头上方崎岖不平的赭黄灰泥高处,煤炭污迹仍清晰可见。它的所在之处——如你们所知,正好就在陈列黄铜制品且垂挂帷幔的货摊上面(我还看到一个灰尘满布而且发霉的捕捉器)。我把背脊靠在此摊位的入口上,衡量着若从这地方看出去,当视线穿过又宽又高的拱门,望向大厅时,究竟可以看见什么样的景象。此刻大厅内已灯光全亮。从我所在的位置往前看,正对面波斯陈列室的拱门勉强只能看到一部分。但若从倾斜的角度望出去,五部马车所排成的车列倒是一览无遗;除此之外,埃及陈列室的部分拱门和大厅后方的地窖门,也一并尽在我的视野内。由于市集陈列室是一片漆黑,而我视线所及的局部大厅则是灯火通明,仿佛我眼前有一座光彩夺目的舞台似的,因此我绝不会老眼昏花看走了眼。
这个发现,让我非常满意地吹起口哨。(你们知道为什么吗?)接着我向何姆斯招手——他或许能提供有用的资讯——随即便往地窖走去。何姆斯以专注的表情打量着我,而我不禁怀疑他是否对我心中盘算之事已有所悉。但是他什么也没说。
卡鲁瑟已经告诉你们一些关于地窖的局部描述。越过门槛之后,会先沿着一段混凝土楼梯往下走。这段楼梯是正对着整间博物馆的后墙。往下走的时候,右侧可以看见一片木头隔板,而此隔板在地窖之中切割出一块狭长空间。在左侧,是一间围起来的煤炭储藏室。站在阶梯上,正前方10呎开外的后墙上,有光线从三面地下室高窗穿透进来——若站在外头看,这三面窗子的下半部是埋在地底下。地窖的地面是石材地,墙面上则刷了非常洁白的石灰泥。我的描述够清楚吗?
我放眼观察之际,何姆斯去把电灯打开。在卡鲁瑟的叙述中,也许你们记得他提过这么—件事:案发该晚,他从煤库入口爬下来、接着走到地窖后面的时候,当下感觉到有股风在流动。把这点和已知的事情综合起来,我得到一个想法。我在煤炭储藏室对墙找到一张厨房用椅。登上椅子,我依序检验每一面窗子,于是我知道我会找到的事实的确就摆在眼前:中间的窗子并未上锁。
我旋即转向何姆斯,这时他正好站在垂吊的电灯泡下方。他的镜片因此看来晦暗无光,面容也蒙上一层阴影。他双手插在口袋伫立着,嘴里吹着口哨哼出旋律来。
“到了这个时候,”我说道,“关于周五晚上的事情,你的说明就可以免了。我已经听过好几个人的解释,似乎都相当吻合。现在我想请教你一个问题,是和博物馆后院围墙栅门有关的问题。那道门一直都上锁的吗?”
何姆斯的脸上写满惊讶之情。
“一直都是,长官。您指的是后墙栅门吗?是的,一直都上锁的,这是韦德先生的命令。当然,为防止窃盗行为的发生,我们已作好完善的防护措施,但是韦德先生不希望有流浪汉跑到后院去睡觉。唉,您甚至可以在圣詹姆斯街那一带看见有流浪汉徘徊。呃——”他犹豫了一下,用手背擦了擦额头。“恕我冒昧,您为何有此一问?”
“我听说那道栅门仅有三把钥匙可开。你有一把,老韦德先生有一把,韦德小姐也有一把。这个说法正确吗?”
“不完全对,长官。其实只有两把钥匙。”
“两把?”
“是的。您瞧,韦德小姐把我的钥匙借走了。因此,当韦德先生在周五早上离城时,我只好借用他的钥匙了。何况,这里头有个巧妙的策略,”他微微一笑。“那场愚蠢的白痴闹剧,您这时候都已经了若指掌了吧。我真呆,居然投赞成票,结果搞出这个麻烦。不过,既然都点头答应了,我认为事情最好能执行到万无一失的地步,别让万一突然回家的韦德先生从后栅门进来坏了我们好事。”
“所以说,从周五早上以后,韦德先生身上就没有后栅门的钥匙了?”
“没错。对了,这是他的钥匙,如果您想看一下的话。”何姆斯急于摆出无不可告人之事的态度。他从口袋中掏出来的钥匙,除了陈旧和褪色外,简直和巴特勒在旅行马车里发现的钥匙一模一样。“我本来是要把钥匙还给他的,但他正好在气头上而大发雷霆,所以我只好作罢。周五晚上蜜丽安下地窖找钉子的时候,她翻箱倒柜四处寻找,显然把韦德先生设在这里的宝贝工作室弄得乱七八糟,”何姆斯朝着木头隔板颔首示意。“他的工作手套、螺丝起子,和其他一些有的没的的东西,都被地扔得满地皆是,现场一片混乱正如同他本人的手笔。我要是不知内情的话,一定会一口咬定说老爹在这里干过活。”
我思索片刻,然后开始检视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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