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克虽然没有事先告知众人他的即兴节目。不过他倒是暗中确定好每个人——除了你,还有外人荷斯果当然——都读熟了自己的角色。懂吧?读得很熟——他甚至还把他为每件案子立的档案给了他们。
“而且看来洛克也没必要撒谎。其他证词都支持这点。他尤其会要确定年轻的梅瑞克读了布香南医生的案子,因为他可是洛克心目中的乘龙快婿,洛克对他爱护有加。所以梅瑞克怎么会在出其不意碰到这个角色时,‘犹疑不定’而且冲口说出那句不必要的谎言呢?
“哎!想想几样事实吧。
“布香南医生在1893年毒死他太太,一个中年歇斯底里患者。他拿了大量吗啡和小量番木鳖碱毒死她,因为番木鳖碱可以掩饰吗啡中毒惟一的外在症状:瞳孔缩小。番木鳖碱也可以在人体吸入吗啡不省人事时制造出歇斯底里的症状。检查的医生通常会毫不刁难地证实死因是脑溢血。当时就是如此。”
菲尔博士往前倾身。
“正如雪普顿医生在玛歌·马许的案子里,”他补充道,“也毫不怀疑死因。对吧?
“依我自己的解释,这位女士的爱人怕极了她,希望她死掉。两人签下殉情同意书是她提议的:各自要在同一时间但在不同地方服毒自杀。而这正是他的机会。
“对了,从某些我们待会儿就要提到的信件看来,这会儿我们又知道一件事。吗啡是女士本人提供的,由医生开的各次处方累积起来,交给她的爱人做出溶液。她以为会是纯吗啡,服下后毫无痛苦。番木鳖碱很容易到手,是他加上的。布香南医生的审判给了他详细指导,就算再生涩的罪犯都不会出错。
“不过凶手可不能单单仰赖这个,即便他处理的是正常女人。要是她打退堂鼓呢?要是她吞下毒药又尖叫求救呢?他得确定;他人得在那儿,在现场。
“我在长画廊盘问丹佛斯爵士、桃乐丝还有索林·马许的时候,有个证据很清楚地浮现出来。你们应该没忘了命案发生前的下午,龙尼·梅瑞克掉进水里吧?”
希莉雅俯眼瞪看何顿,然后不解地看向菲尔博士。
“噢,少来!”菲尔博士雪茄指向何顿。“你还记得当天下午的插曲吧——梅瑞克掉进鳟鱼河。奇怪的倒不是索林·马许闭了眼睛跨走伐木。奇怪的是手脚敏捷的年轻人竟然笨手笨脚栽下去。
“不过如果当晚你打算偷偷潜入凯斯华壕屋的话,就另当别论了。前后门都进不得;两扇门都有重重护卫。你进去的惟一方法……?”
“就是游过壕沟,”何顿思道。
“对。线索正是水。就算不是刺骨寒的12月晚上,脱了衣服光溜溜地潜进房子总是不切实际。只是隔早你总得提供什么解释,告诉主人或者仆人你怎么有套衣服湿透了。如果你事先就弄得湿透的话,隔天有谁会怀疑你是二度弄湿?
“下一个证据!索林·马许跟我详细讲了谋杀当晚的经过,狠狠开了我的眼又看清一件事。你还记得他讲过玛歌——深更半夜的——一定洗过澡吧?
“他知道这点,他说,是因为浴室的地板全湿了,而且浴缸边沿甩了条毛巾。
“不过他的解释说不通。因为星期三晚上我偷听到不只两个目击者说,凯斯华的热水设备坏了。隔天才修好。就连洗濯用水都得用小罐子装好提上楼呢。”
菲尔博士看着希莉雅。
“亲爱的,你可相信你姊姊会选在12月的半夜洗起冷水澡?”
“这——简直荒谬!”希莉雅叫道。“玛歌最恨冷。我记得跟你讲过——在教堂墓园时。”
“啊!”菲尔博士咕哝一声。“另外你还跟我们说了什么?”
“另外?”
“照你原来的字眼。我想,你是说了浴室的窗户锁不上?”
“嗯——对!那是推窗,两片玻璃从来就合不上也没法闩好。”
“浴室窗户的外头,”菲尔博士询问,“恰恰又是什么呢?”
回答的是何顿。
“一条垂直的红褐色排水管。挺重的,”他瞪看着过去。“我记得在长画廊的凸窗读那张你给我的便条时,还注意到它呢,就在那间浴室底下!”
“依你说(哼咳!)依你说龙尼·梅瑞克这么个年轻人,爬起墙来身手可矫健?”
“妈的他可是矫健极了的爬手哩。凯斯华教堂他可以四处攀爬。”
“所以我们这就晓得,”菲尔博士表示,“地板湿掉,并不是因为有人洗澡。不过不幸的是,索林·马许走进他太太的卧室和起居间时,穿了拖鞋。老天爷啊,”菲尔博士呻吟起来,“真希望他没穿拖鞋!
“因为这一来,你们晓得,他就会踩出更多湿脚印。某个钻过那扇没锁窗户进来的人的脚印。某个来自壕沟的人的脚印。某个走投无路的年轻人的脚印,他恨透了他的情人,一心要取她性命。”
希莉雅滑下何顿椅子的扶手,站起来。
“菲尔博士,”她呼吸沉重,“你真是个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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