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我也能睡啊。检查被割开的喉咙是最坏的事了。)
“今晚没有飞刀表演了?”
“嗯?噢!没有,希望没有吧。”阿彻医生停了下来,打量着他。“喂,这是B甲板,对吧?”
“对。”
“看来我走过了,我的船舱在C甲板。干傻事儿了,我有时候特别马虎。”他打了哈欠,然后马上道歉,“哈,嗯。是该回去的时候了。今天过得还不赖。明天见,晚安。”
“晚安。”
夜晚微弱的噪音占据了整条爱德华迪克号。船头或升或降,就像摇篮般使人昏昏欲睡。大海低声吟唱;即便是松掉的椅子也无法摇动。麦克斯转过身,沿着右弦径直朝船尾自己的船舱走去。
B-37关闭的舱门后发出争吵的声音,小得察觉不到。一位惊恐的船舱乘务员,还有一位更加惊恐的女乘务员,徘徊在两个船舱附近,好像没有在听。
麦克斯心想:我太累了。事务长和摄影师已经过去了,现在我做了所有能做的。我正好可以回到我那间平和、安静、干净的船舱里待上几分钟,坐下来,闭上眼。佛朗克也会允许我休息那么几分钟吧。
他打开了门,虽说自己的邋遢不整,可船舱里所有的东西都由一名从未见过的幽灵乘务员摆放得整整齐齐。铺位上铺好了崭新清爽的床单,洗手池上方亮着昏暗的灯光。他在铺位边缘坐了下来,放下肩头的救生衣,把拐杖靠在衣柜旁,双手放在发疼的脑袋上。铺位真是诱人啊,只在铺位上躺个一两分钟放松一下是没有任何坏处的。他伸展着身子躺了下去。三十秒后,他睡着了。
7
“你很爽嘛,对吧!”一个声音说。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把他晃醒了。他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薄雾散去。他的意识清晰正常了——正常得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灯光全都亮着,即便如此,在这样一个终年不见天日的房间里,现在可能是任何时间。拉斯洛普站在床边怒视着他。
“嗯,”拉斯洛普继续说。“依照规定,在这张卡片顶上签上你的约翰·汉考克(John Hancock,1737-1793,美国独立宣言的第一个签署人,后成为亲笔签名的代名词),然后我们要用这个墨轮取得你左手和右手的大拇指纹,并印在卡片上。你哥哥是想让你睡一觉;不过呢,既然今晚我注定睡不了了,我愿意看到别人也这样。”
“现在几点了?”
“凌晨两点。”
“两点啦?好多了!恐怕我已经睡了——”
“好多了,是嘛?”拉斯洛普问道,他的尖酸并非没有理由。“我们才刚干完呢。吵啊吵啊吵,叫啊叫啊叫。你应该庆幸没赶上。决无冒犯的意思,在我见过的所有猪头里面,你哥哥和船上的外科医生算是了不起的了。
“你们提取指纹了吗?”
“我不知道。事务长和三副三个小时前带着另外一个墨轮出去了,他们带走了最好的那个。后来我还没见到过他们,很可能早就睡了。他们的要求是,要是发现哪位乘客还没睡,就弄到他的指纹。但是,如果乘客都睡了,就把事情留到明天,交给船员们去做了。借口就是,船长刚刚收到海军的命令,要在到达英格兰前提取所有人的指纹。既然繁文缛节已经搞了一大堆,他们应该会很容易接受那个借口的。”
麦克斯在铺位边上坐了起来。脑袋有点冷,神经镇定了下来:好像刚从吃药和发烧中恢复过来。
“船长,医生,还有我,”拉斯洛普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麦克斯在卡片上签了名,然后熟练地印取了他左手和右手大拇指的指纹,“我们一直在分析,讨论,估测。采集每个人的指纹,估计要好几个小时。”
“哎,我该道歉了。”
“为什么?”
“因为我睡着了,或者说眯了下,随便你怎么叫吧。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可不愿意听精神医师可能对此做出的解释。”
拉斯洛普敏锐地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眉毛在白色的头发下形成鲜明的对比。他给卡片写上号码,把它放进了一只信封,然后把信封塞进了口袋中。他拧上水笔的笔帽,把墨轮放进盒子里,然后坐到了柳藤椅子上。
“怎么回事呢?”他平静地问道,“你不可以接受吗?”
“我以前接受过一些非常困难的任务。”麦克斯说,“我曾经在两百英尺的水中测试那个罗伯森潜艇逃逸装置,他们认为那装置是残次品。格雷泽·斯坦梅兹被费兹枪杀前,我是最后一个和他说过话的,现在看起来很有趣吧。自从那场火灾之后——”
拉斯洛普点了点头。
“嗯,你到底怕的是什么呢?”
“火,还有燃烧起来的东西。你想想,那是一次化工厂的火灾。”
“火,还有燃烧起来的东西,”拉斯洛普的眼睛盯着地毯,重复着这句话。“忘了吧!”他突然尖声说道,然后撑着椅子的扶手站了起来。“小伙子,咱们现在需要的是,好好的睡一觉。我明天将会有份美妙的工作:分析七、八百组指纹。但是比某些事还是好点。我可不喜欢跟某个在隔壁留下尸体的人呆在一个地方。上帝保佑他做个好梦!好了,再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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