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轮船汽笛的鸣叫声传了过来,担起了雾角的职责。H.M.身子往后缩,双手抱头,恶狠狠地瞪着舱顶。
在这间救生艇甲板客舱的上方,雾角的声音震耳欲聋。爱德华迪克号开得非常慢,传来的划水声让人觉得似乎是在一个静静的湖中。
麦克斯发话了。
“听着,H.M.。其他人很快就会过来。我想我得赶在他们前头。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几吗?
“星期四,是么?”
“是星期五下午。你从星期四早上开始就失去知觉了;直到今天医生才让我们见你。大家现在都焦急地想知道我们何时靠岸,在哪儿靠岸。有些人说我明天靠岸,尽管对我来说星期天的可能性更大些。”
“我听说我们有护送的舰队了。”
“没错,有船在护送我们。这是关键。危险尚未结束,但至少不那么厉害了,大家开始操心其它事情了。我是指那个制造了三起谋杀案,搞得船上一片混乱的凶手。”
“那么?”
“我们在星期四早晨看见那些驱逐舰,当时都相当兴奋。然后又想起了凶案,我们几乎都害怕在过道里彼此单独碰上了。对此你得做些什么。你记得假警报发出潜艇来袭的讯号时,自己出了什么事吗?”
H.M.躺回到枕头上,调了调眼镜,拇指在肚子上抚弄着。“哦,是的,年轻人。我记得。”
“你看见谁打你了吗?或者谁杀了事务长的助手?”
“没有。”
麦克斯的情绪低落了下来。
“但我不看也知道,”H.M.平静地说道,“要是这能叫你感觉安慰些的话。我可以告诉你谁杀了人,为什么杀人,怎么杀的。我可以告诉你幽灵指纹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会放在那儿,还有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他的神情甚至更忧郁了。“你相信我这个老头吧,孩子。让我卖个关子。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呜——呜——呜!头顶的雾角声传来,H.M.又往后缩起了身子。
“有个人要对所有的事件负责?”
“一个人,就一个。”
“不管怎样,事务长办公室被抢的那天晚上,或早晨,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
H.M.吸了吸鼻子。“我敢说你自己也能猜出来。我警告过格里斯沃尔德(我靠,我是怎么警告他的嘛!)有人可能要偷指纹卡。我让他晚上把指纹卡拿来给我。但是,哦,不。他很忙。明天拿过来也没什么不行。但是没有明天了。听到警报响起来的时候,我认为这可能是个骗局,就匆忙下楼到事务长的办公室。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也是个正派人——站在保险柜旁。我们背对着门。接着我就感到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印象中最后见到的就是年轻的泰勒脸上的表情,当时他转过身,看到了我背后站着的人。”
H.M.抿紧了双唇。他又往后靠了靠,拉了拉身上的床罩。
“我没看见凶手的脸,”他解释道,“但年轻的泰勒看到了。所以他必须被干掉。情况一团糟,凶手没有太多的时间。”
“等一下,凶手想要什么呢?他根本没有去找乘客的指纹卡!”
“没有吗?”
“没有。他甚至碰都没碰。”
汽笛声又响了,震得耳膜嗡嗡作响。H.M.舱里涂黑的舷窗打开了一点,一缕缕白色的薄雾像湿冷的羊毛从窗缝里飘进来,又像冬天人们口中呵出的白雾那样消散了。
H.M.的床头点着一盏昏暗的灯,厚厚的床帐遮住了灯光。他示意麦克斯关上舷窗,把灯光完全露出来。
“其实嘛,”他带着歉意继续说道,“我对你并不十分坦白。你不是第一个上这儿来看我的人。船长来过了。事务长也来过。从船长那儿我拿到这个。”H.M.把手伸到床边的桌子,拉开抽屉,拿出一把.45口径的军用左轮手枪。他把枪放在了腿上。“从事务长那里,我终于偷到了这些东西。”这次他举起了乘客指纹卡,把卡片展成扇形。“我有个主意,在解决问题之前,我会需要这两件东西的。”
麦克斯端详着左轮手枪,一种不安的情绪慢慢侵入了客舱,像薄雾一样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确切地说,你想干什么?”
“等船长有空了,”H.M.回答道,看了看表,“他会到这儿来。我会向他解释这是个什么样的阴谋,又是如何进行的。接下来,他有两套行动方案。他既可以直接把凶手揪出来,就像他可能会做的那样。或者另一套方案——但那只是我的一个主意。不管是哪种方案,我提醒你我们都录下了这个恶棍的踪迹。证据就在那儿摆着,孩子。他这会儿肯定是又盲目又绝望。”
呜——呜——呜!雾角的声音传来,这声音一开始吹散了薄雾,之后的回声又陷在里面哆哆嗦嗦地飘远了。
“快,”H.M.温和地说。“我得用棉花球把耳朵塞住,免得让这声音把我的脑袋炸开。”
“可是——”
“我说了快。你哥哥来的时候会警告你的。”
麦克斯耸耸肩,让步了。他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H.M.正表情严峻地看报纸上的连环画版。他走出客舱,关上舱门,来到救生艇甲板对面侧舷前的狭窄过道上。接着,他推开外面对着过道的门,呼吸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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