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他拿起手帕,把墨水擦掉。(像我所做的一样。)这样就好了。他只是把拇指上过多的墨水擦掉,仅此而已,但墨水还在。残留的墨水还能印出一个清晰、完整的指印。但接着又怎样了呢?”
H.M.停住了。他看了一圈站着的人。
麦克斯·马休斯的心里咯噔一下。他发现了线索所在,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你们没看出来吗?”H.M.强调道。“拇指表面有细微的纹路,他把墨水擦掉时,就出了问题。拇指上依然有墨水,但他把纹路上的墨水擦到空隙中去了。在取指印的时候,空隙就成了黑色的线条,而纹路却显示成了白色的线条,全部颠倒了,像照相底版的正片与底片。
“当然,其结果是指印与在正常墨印表面取到的指印截然不同,并且,也不用念什么咒语。尤其是“指纹袋”,或者说,纹涡中心的那个小漩,是完全不同的,这个就连外行都能发誓说,两者不同。内行就更肯定了。几年前在法国,碰巧发生了一件一模一样的事情:差点儿敲掉一个女人一大笔钱,因为,他们不相信就是她本人*。多年来,我一直在等某个家伙用这个花招来实施蓄谋的犯罪,果然,瞧,就有人这么干了。”
[*《犯罪线索:犯罪调查学》,H.T.F. Rhodes (John Murray, 1933)著,第105至107页。]
“现在你们明白了。
“凶手杀了吉阿夫人,并有意在犯罪现场留下伪造的指纹。他带着一瓶墨水,打算把墨水弄撒,做得像意外或者打斗造成的情景,然后小心地擦掉自己的拇指印,留下清晰的伪造的指纹。不过,他改了主意,用了鲜血——这比墨水更能达到目的。因此,墨水被抛在了一边;骇人听闻的印记就出现了;血淋淋的拇指印刺目地展现在我们眼前。以上便是对于你们所说的幽灵指纹的解释,我的好糊弄的朋友们,就是这些。”
听众们一直带着各自不同的表情听他讲着。事务长又拿起那块沾了墨水的手帕擦额头。船长像被雷击中了似的坐着:这会儿,他跟事务长一样感到了热,便脱下帽子,飞快地扇着风。
“就这么简单,嗯?”马休斯中校平淡地问道。
“就这么简单。”
“一切都很简单,”马休斯中校沉思着说,“当你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
“哦,这年头!”H.M.咆哮了起来,挥舞着烟斗。“哦,这人品!哦,该死的!我把真相告诉你们后,当然简单了。我总听人这么说,没关系。还有没有人想说些什么?”
他的话音里有种新的语气。麦克斯感觉他好象正仔细观察他们;好象在提出什么要求;好象在激发他们的想象力,一种坚持,好像又更进了一步。
麦克斯盯着便携式收音机,发现一件别的事使他困惑。尽管收音机指针后的灯亮着,说明收音机是开着的,但里面没有声音:甚至没有在海上经常听到的空气的啸叫。不过他并没有注意这个。他现在甚至连雾角的声音都几乎听不到。
他说:“H.M.,全都不对头。”
“是吗?”H.M.轻声问道。“那是什么呢?”
“就是指纹这档事儿。你说凶手在杀害吉阿·贝夫人时,有意留下假的,或者说伪造的指纹?”
“是的。”
“难道他疯了吗?”
“不。根本没疯。怎么啦?”
要是麦克斯的指甲再长些,他就会去啃咬了。“嗯,很难说清楚。这么说吧,假如凶手是在岸上作案——或者是在除了船上的其他任何地方作案的话——我承认这一招应该是聪明之举。杀了被害人。留下伪造的指纹。然后看着警察忙乱地追逐一个并不存在的人,草木皆兵。有那么多人要查,他们差不多注定要放弃。但是在一艘船上……”他迟疑了一下,转身看着格里斯沃尔德。“告诉我。是不是每艘船上的事务长都得有一套指纹的应用知识?”
“应该是的。”格里斯沃尔德皱起了眉。“并且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有这些知识。怎么了?”
麦克斯皱着眉答道。“很好。当然,凶手知道,船上的每个人都要留下指纹;并且要比对。他本人会在取指纹的时候,留下他真实的指纹,并且这指纹不会跟沾血的指纹吻合。大意如此吧?”
“是的,”H.M.表示赞同。
“那么,这就是关键所在了。他真实的指纹不会吻合。其他任何人的指纹也不会吻合!他做的只是一场幻影谋杀,打乱了自己的计划,有意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这么做的好处在那里?究竟为什么要留下指纹呢?因为,请记住,任何人一旦实施了诡计,就会为其所困。除非他只是想出出风头,但这不是贪小失大、得不偿失吗?”
皇家海军后备队中校佛朗西斯·马休斯抬起胳膊,极不耐烦地哼着鼻子。
“住嘴,”他说。
“但是,佛朗克——”
“我说了住嘴,”马休斯中校又说了一遍。他转向H.M.。“我那天晚上就跟麦克斯说,他是我们家族里,惟一一个喜欢突发奇想的人。满脑子的幻想。一刻不停。”马休斯中校涨红了脸,“我其实想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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