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动物的脚印,结果发现这些蹼状脚印是鸭子留下来的。那么,是不是说,我们无法证实究竟是鸡还是鸭?”
“我同意你的鸭子论。”凡斯不以为意地说。
“非常感谢你的认同,”马克汉乘胜追击,继续说,“我进一步推论下去:十多个大人看到一个家伙穿过雪地,信誓旦旦地说她是一名女人;然而有个小孩确认那家伙是个男人。现在,你还会不同意雪地上男人脚印的这项间接证据,证明了他是男人,而不是女人?”
“不尽然,”凡斯回答,慢慢地把脚伸到他的面前。“当然!除非你能证明人的脑袋比不上鸭子的脑袋。”
“这关脑袋什么事?”马克汉不耐烦地反问。“脑袋影响不到脚印的。”
“鸭子的脑袋当然不会影响,但是人的脑袋却非常可能——而且,无疑地、经常地——会影响这些脚印。”
“我是不是正在人类学的课堂,上着达尔文物竞天择论的课,或是形而上论?”
凡斯明确地告诉他:“无关那些抽象的东西,我只是根据观察所得在说明一个简单的事实而已。”
“好,根据你出众不凡的推理,那些间接证据的男性脚印,究竟显示是男人还是女人?”
“都有可能,也有可能都不是。”凡斯回答。“这项证据应用到人身上,按照常理推论,我认为这个穿过雪地的家伙有可能是穿着自己鞋子的男人,但也有可能是穿着男人鞋子的女人;或甚至是一名高大的小孩。简而言之,根据我的了解,我只能说那些足迹是直立猿人的某个后代脚上穿着男人的鞋子留下来的——性别和年龄不详。至于有关鸭子的足迹,我倒可以接受你的说法。”
马克汉说:“还好你没说鸭子自己会穿上胶鞋。”
凡斯静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你知道,你这位现代梭伦(译注:希腊七贤之一,雅典的立法大家)的问题就在于,你企图把人性简化成一套公式。然而事实是,人的生命异常复杂。他机灵狡猾,长时间以来最让人害怕的就是他工于心计。他是一种卑劣诡诈的生物,即使是在他那徒然而愚昧的正常生存竞争过程中。在说的一百句话当中,自然而然有九十九句是谎话,只有一句是实话。鸭子虽然没有像人类受到老天爷关爱而被赋予优势,但却是坦率、绝对诚实的一种鸟。”
马克汉问:“那么,你要如何判定这位在雪地上留下男性足迹的人士的性别或年纪?”
凡斯向天花板吐出一个烟圈。
“首先,我会否定十二位视力不佳的大人和那位眼力不错的小孩所提出来的所有证据。接下来我会无视于那些雪地上的足迹,然后在不受可疑证词影响和对具体线索仔细求证的情况下,研究判断这位逃逸人士犯罪的真正动机。在分析过各种不同的因素后,我会告诉你的,将不仅是这名犯人究竟是男是女,而且能描述出他的习惯、个性以及人格特质。我可以完完整整地告诉你这个人留下来的是哪一种足迹:
他是踩高跷呢,还是骑脚踏车,或者飘在空中根本没有留下痕迹。”
马克汉冷笑着,“我想恐怕你比那些提供给我法律证据的警察还要逊。”
“至少我不会拿着证据冤枉那些没嫌疑却被真凶栽赃嫁祸的人,”凡斯反击道,“而且,你知道,马克汉,只要你认定了脚印是犯罪证据,你绝对会让真凶称心如意,逮捕那些无辜的人。也就是说,那些与犯罪无关的人却成了你调查的对象。”
他突然变得认真起来。
“注意了,老家伙,眼前的线索似是而非,搀杂了神学论者口中所谓的黑暗力量。这许多让你感到焦虑的犯罪外表,很明显只是障眼法。我个人不相信那些无恶不作的帮派混混已经结社成党,而且选俱乐部这种可笑的场所当做他们的大本营。这种想法太夸张了,充斥着俗不可耐且令人厌烦的新闻渲染手法,真是太哗众取宠了。与战争不同的是,犯罪并不是明显的集体表现,它只不过是见不得人的活动。你知道吗?犯罪活动是属于个人层次的事。一个人计划杀人,他不会像打桥牌一样需要呼朋引伴。马克汉,亲爱的老家伙,别让这种不切实际的犯罪学观点毁了你一生,也别只顾着埋头调查雪地上的脚印,它们会彻底误导你,让你在这邪恶的世界里变得不被依赖。我要提醒你,聪明的罪犯绝不会笨到留下他的脚印让你拿着尺子去量它的大小。”
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悲怜却又嘲讽地望着马克汉。
“你有没有想过,说不定你的第一件案子就是因为脚印搞砸的?哎呀!到那时候你该怎么办?”
“只要把你带在身边就万无一失了嘛!”马克汉回讽,“下一个重大案子发生时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办案呢?”
“这可真让我受宠若惊。”凡斯说。
两天后报纸的头版头条刊出了令人震惊的玛格丽特·欧黛尔谋杀案。
第3章 金丝雀杀人事件
九月十一日,星期二,上午八点三十分
马克汉告诉我们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时,正是九月十一号这个重大日子的早上过了八点三十分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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