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皮埃尔对这年轻的画家了解太少,但是此人好似非常细心,非常温和。这孩子很清楚这事:故事中说,英俊的男子必然是心地善良之人。
在一个小房间里,他找到了英俊王子。旅店老板讲过,他的真名实姓叫维克托·比卡伊。在这乱糟糟的房间中,他正在收拾皮箱。
“你好,小皮埃尔。”他毫无热情地说。
他正忙着自己的准备工作。
面对这种欢迎,皮埃尔的热情顿时冷下来。他忽然感到不自在,只好无话找话说:
“你好,我来……我来……”
“来与我道别的。这太客气了。”
“怎么!你要走!你应该在整个假期都留在这儿,对吗?”
“对,”画家说,“我收到一封电报……我母亲病了。我很着急。”
二人之间出现了沉默。皮埃尔额头贴着玻璃窗,看着路上,转过身,机械地注视着房问。绿锡壁炉的镜子前,有几朵人工制作的花卉在灰尘中逐渐干瘪。他来到镜子前停下来。他清楚地,非常清楚地从镜子里面看到这种场面:
比卡伊想不到自己落入对方的观察之中,他从枕头之下拿出个小包。由于报纸包得不太严,从报纸的裂隙中露出一点银质金属。他偷偷摸摸地将它裹在衣服中,放进箱子里。皮埃尔眉头紧蹙,眼神不快。
这时,皮埃尔忽然起了怀疑之心,并且为之木然。这种怀疑既可怕又令人快慰。在这种感情的冲击之下,他好一阵说不出话来。事情这样发展实在超出他的意料,不过他明白了。他的本能从来没欺骗过他!
绝对……在他绝没怀疑过的东西中,他逐渐发现了问题,尽管当时他那稚嫩的心正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是那东西吗?当时画家神色慌张,飞快地将它藏起来了。这可能是……猜到什么了呢?
那么?代·奥比埃是无辜的啦?他的第一直感没有骗他。但是在这种情况下?真正的强盗……啊!多么可怕!是英俊王子?
一个小时的场面有时足以让人成熟。皮埃尔只是一个病态、早熟的孩子。尽管这些事好似闻所未闻,但是却将他塑造成了小绅士。正直的情感与潜在的意识可能会扶着他向前。
后来,他重温了刚才的场景,并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冷静与清醒。他现在状态好吗?他父辈是位伸张正义的人,是穿长袍的严厉的法官。他的眼睛虽说盯着镜子在瞧,他的声音虽说有着自己的音调,但是无论是目光中还是声音中,都响起父辈的心灵呼唤,不是吗?冥冥之中,他感到一些比他更有力的东西引导着他的行为举止。
“你想不想让我帮你整理箱子?”他转过身对画家说。
“不!不!谢谢……这完全没有必要。”
皮埃尔与英俊王子之间再次出现凝重的沉默。
皮埃尔最后接着说:
“你的箱子真好看,全新的。不过,你看看,装得太多了关不上。”
皮埃尔想打开箱子。
“别动,别动!”画家突然大声地说。
他们对视了一会儿,谁也没讲话。
后来皮埃尔缓缓地说,声音压得很低:
“我见过福莱特。”
“哦!我真想与她道别。但是没时间了。请你代为转达我的歉意。”
皮埃尔没有回答。他思考着,寻找着一种战术。最终他说:
“有人偷了她的匣子。”
“什么匣子?”那人说,表情惊讶。
“她的钱匣子。你也清楚,放在玻璃橱窗里的那只匣子,你与我们一样都看见过……好像里面装满了金币与钱钞。”
“这不可能嘛!”
“可能!玻璃橱窗被强行打开了。”
“但是从哪儿进去的?”
“从窗户,一个窗格被砸破了。”
“为了进去?”
“那人从梯子上爬上去的。”
“这就是说你心有所疑!”
“不,我当时在场。”
“你…你……在那儿?”
画家面色苍白,薄薄的嘴唇轻微地颤抖起来。
“是的,我在那儿。梯子是从代·奥比埃家拿的,后来又被送回去。偷东西的人从我身旁走过,当时还有点儿月光。”
“那时,你见到他啦?”
皮埃尔没有犹豫,以超乎年龄的勇气,清晰地回答说,声音严厉:
“是。”
这简单的字掷地有声,就似在这沉寂中停滞下来一般。
“哦!……你知道谁是……你敢肯定,”画家结结巴巴地说,脸色越来越苍白。
然而他似一个被困的野兽欲寻出路一般,想了想,后来暗示地说:
“听着,皮埃尔,我不想指控任何人,但是我听说代·奥比埃先生正缺钱,他遭受着放高利贷者的挤兑。你知道,他非常了解福莱特。你没见到小偷的穿着吗?”
“是的。有人穿着代·奥比埃先生的衣服,但是我知道不是他,我了解他,你听清楚了吗?更让人恶心的是,这个强盗却借机嫁祸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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