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你的森林,我比你了解得多。”维奥莱特宣称说。她不愿置身事外。“我能够指给你看,角度比在你家的顶楼更佳。”
“哪儿?”
“从代·奥比埃城堡的主塔上。”
皮埃尔毫不掩饰他的激动与喜悦。
“从那里,”说着,他声音中透出贪婪,“从你们的大主塔那里往外看?我早就向往那个地方啦。”
“正是。”
“但是,妈妈对我说门是关着的,塔里也没有楼梯,你们连钥匙都丢了。”
“不,不……有楼梯,我也知道钥匙在哪儿。”
“啊,我们还不去找!”
受人所求,维奥莱特颇感自豪,但她忽然变了主意。
“不,”她说,温和中透着坚毅。
“为什么?”皮埃尔恳求说,“你怕了,那里有幽灵吗?要打开大门,可能必须讲些咒语,是吗?”
狡黠的维奥莱特及时地抓住时机,扣住皮埃尔的思想不放松。
“是这样,”说着,她略带微笑,“必须要讲咒语。”
“当然!应该是这样的:芝麻开门!”
“对,对,我也认为是这样的。”
“那么走啊!上楼去。”
“不。”维奥莱特接着说,有点任性。
“为什么?”
“我不高兴。”
“什么才能使你高兴呢?”
“这些。”
维奥莱特手臂夸张地一枪,指着她的领地:农庄,邻近的田野。蓝天中有只云雀好似在欢叫,翅膀欢快地煽动:“滋,滋,滋,滋呖呖。小姑娘说得有道理,自然美景胜过财富。滋,滋,滋,滋呖呖。”
“你愿意我领你去看院子吗?”这时,维奥莱特说。
“宫庭①?不,真不可能!你在开玩笑!我们马上便可以看到坐在黄金宝座上的国王和王后了,是吗?”
①在法语中,院子与宫庭是同音词。——译注
“不,小傻瓜,我们说的院子是家禽饲养场,是鸡舍。”
“好,”皮埃尔说,神情端庄,“我跟你走。”
“好。首先,请脱去你的绒背心,别捡剑了。你这人有点滑稽。”
皮埃尔这次一点没感到受到伤害。
他们走了,手拉着手,走在家禽院子中宽大的小径上。在那里,皮埃尔厌恶地跨过红棕色的水沼,忍着阵阵恶臭。然而愉快的太阳则从水沼平面上露出窃笑。
“真的,这应该是你父亲抽的烟味!是烟油,这些难看的黑水坑?”
“小傻瓜!……啊,对不起!……不,小皮埃尔,这是粪水。”
皮埃尔仍表现得无所不能,实际上他根本不懂这个词的意思。
“实际上,”他说……
后来,他缄口不语了。这女孩子懂得不少知识。他带着孩子特有的嫉妒般尊敬,暂时佩服于维奥莱特的高深的博学。
在热气腾蒸直冲云霄的鸡屎上,有斑斑点的珠鸡像在大厅里一样,咕咕地对叫着,只是这叫声既无意义,又不协调。
公鸡用生硬骄傲的嗓音叫着,它对自己的饲料非常自得,易怒的鸡头上粘满饲料。大鹅们带着满面讥嘲的神情,以及“还不至于如此之蠢”的表情,摇摆地走在自己白色的屋顶下,像家禽村里的已婚族。它们嘲讽地将小眼睛的目光投射到山扁豆上。它们那张黄色的嘴好似胡萝卜掩藏在雪白的羽毛里一样。后来,它们口里发出毫无意义的鸣叫声。
“咯、咯、咯、咯哒……就是这些,孩子们,有好东西可以拿。”皮毛光鲜的母鸡跑着,好像长舌妇追逐新闻一样。它们旁若无人地鸣叫着,完全蔑视邻近动物的声音。
“那儿,是羊群。”维奥莱特像在主持某种仪式一般,非常自豪。
她打开门。在朦胧混浊的光线中,出现一个长着撒旦般脑袋的公羊。它那绽锤般的小细腿似乎承受不住那多毛的身躯。
“快关门,”皮埃尔说。他那巴黎的心灵被某种模糊的恐惧紧裹着。“这里好臭。”
“好臭?”维奥莱特受到了侮辱,回答说。“好吧,我们去看望维克托。”她接着说,声音里充满了报复。
另一道门通往一个恶臭的地方。维克托像是个享用一餐佳肴后的绅士,自信而又怡然自得地躺在草窝的床上。
它那金黄缎子般的耳朵晃动起来,像在驱赶苍蝇。在它娃娃般的脸上,微合的双眼很能说明它的狡黠。只有某位官僚在充满警惕时,才能见到这种表情。
“这就是维克托,”说着,维奥莱特朗笑了。“它很乖,你看,你的独角兽,它独自回来的。”
“但……这是……一头猪。”皮埃尔说,满头雾水。
“对,是猪。当我找兔草时,它就在我身边蹦蹦跳跳。后来,它从蓄水池那个方向跑去,当时里面响起地狱般的声音。”
皮埃尔受到极度的凌侮,他简单地问:
“你为什么叫它维克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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