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欢儿就悄然拎着个包袱出门了,说是小姐的一件大衣需要去裁缝铺改改。
门房目送她离去,心里犯起嘀咕:一件大衣能有多沉,这小丫头走路都艰难的样子,可不像一件大衣不会是偷东西出去卖吧?
刚要将人喊住,就听着一个冷冷地声音问:“你看什么呢?”
门房一回头,看到安小西正盯着自己,急忙指着欢儿的背影刚要说话,就听安小西说:“是我叫她去改大衣的,你不许胡说八道。”
门房心道反正是你们主仆俩的官司,随便你们,到时候别叫我跟着吃挂捞就行。
中午,欢儿回来了,跟着安小西进了她卧室,掏出一个口袋,哗啦啦倒出钞票和几张当票。
“多少?”
“七百块。”
“什么?那个翡翠镯子就值几千呢!”
安小西大怒。
“小姐,咱们当的是活当,这个本来就没几个钱的,这七百块我还是好不容易讲下来的呀,你都不晓得,我这让那当铺的朝奉吃了多少豆腐,老不正经的东西。”
安小西盯着欢儿目光犀利:“你傻啊,你都知道那老家伙不正经,再和他好好谈谈不就能拿更多的钱,反正你也不是什么黄花闺女。”
欢儿瞳孔一缩,脸上却赔着笑:“小姐,我也想的呀,可那老东西有心无力,只能占占便宜算了。”
安小西将钱数了一遍,又看了看当票,对照一下点头说:“好,这事你办的不错,活当就对了,只要嫁给李先生我就有钱了,这些东西是要赎回来的。”
欢儿忙不迭的拍马屁:“那时我们小姐要什么有什么,那叫什么来着,对,一掷千金!”
安小西陶醉在将叶小姐赶走,嫁给李先生的幻想中不能自拔,全然没发现欢儿嘴角的阴冷微笑。
她将安小西的首饰和一些贵重衣服拿去当铺了不假,可都是死当,根本就不是活当,当的也不是七百块,那些当票是老黄动过手脚的。
“还是你聪明,这么轻松就哄着她拿出这些宝贝来。”
老黄将假当票交给欢儿:“你可要小心,你们那位小姐恶毒的很,千万别被她看出破绽。”
“放心吧,她又坏又蠢,等着她一步步上钩,我们将这消息卖给那个叶小姐一定还能得到更多的钱。”
老黄一愣:“不是帮你们小姐对付那叶小姐吗?”
“你傻啊,那姓叶的是个大活人,有名有姓的,不像上次街头流浪的孤儿,这种人出了事一定会有人调查的,我们怎么能脱得了干系,不如将这消息卖给那叶小姐,同时还能狠狠地敲那老东西一笔,他的宝贝女儿接二连三做这种坏事,你说,安老头能出多少钱买平安呢?”
欢儿轻声笑起来。
第十六章 真假柱子
暮霭已经很重了。从旅馆的玻璃窗看过去,一片迷蒙,很快路灯会次第亮起来,点亮沪城夜晚的喧嚣。召南躺在旅馆的床上,想起那天带着初七去寻找徐天柱的情景。
办丧事的人家传来和尚嘀嘀咕咕念经的声音。
有孩子在巷子口一边跑来跑去追逐打闹,这家也许是喜丧,少了几分肃穆多了些生机,召南带着初七出现在徐家亲戚的葬礼上,声称是徐天柱生母派来的。
“你是那女人派来的?怎么,她又要出什么坏主意?”
一个五十来岁模样,穿着素色旗袍,脑后梳着抓鬏的老妇人拉着个十来岁的孩子走过来。
“是徐太太吧。”
召南打量这个孩子,和那个瘦弱的徐天柱不同,这个孩子看着营养很好,身体壮实,面色红润,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很标准的学生打扮。
这个才是真正的徐天柱。
初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孩子,忽然问道:“你才是徐天柱,对不对?”
徐天柱点点头,脸上现出防备神色:“你是谁?也是那女人的儿子吗?”
初七摇摇头,心里很不好受。
那孩子是冒充别人身份的,那么他到底叫什么呢?他的生命在从楼上坠落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可是却没人知道他姓甚名谁,他到底是谁?那天坐在街道边缘,那孩子脸上映着下午的透明阳光,他笑着和自己挥手说再见,他还说只要活着还有希望。
他的希望是什么?冒充徐天柱,还是他真的相信自己就是徐天柱?
初七更相信后者,那个孩子常年在街头流浪,忽然有一天被人找到,告诉他徐天柱的故事,并且说他就是徐天柱,这些都是你奶奶说的,你奶奶已经去世了。一个十来岁的流浪儿,渴望家庭温暖,渴望有亲生母亲的关怀,不由自主就相信了自己是徐天柱,也许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也是坚信这一点的。
想到这里,初七看向真正徐天柱的眼神就多了很多复杂情绪。
眼睛是心灵的窗口,那真正的徐天柱看到初七情绪复杂,低声问:“你怎么了?我们过去见过面吗?你认识我?”
初七语塞,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家玲子那女人又要做什么?”
老妇人很是生气。
“陈金玲很想柱子,只是叫我来看看。”
“想儿子?”老妇人冷笑一声,“她生了孩子就偷跑出去,害得我儿子四处寻找她坠河而死,这女人没良心的,当初在陈家要不是我们出手,她就被卖到那种腌臜地方去了,我们徐家救她一命,她却恩将仇报,害得我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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