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松转过身,看到那人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平时老实忠厚的洪大竟然趁机将黄天蝎放了出来。
“叶小姐,这一路上洪大都给我们讲了,原来这一切都是误会啊。”
“是啊,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其实我们这些年也不算是被软禁,是我们俩心甘情愿,想不到这洞中一日世上千年,帮会内和江湖上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叶限看着眼前这个宛若中年的女子,惊道:“你真是叶枫?怎地如此年轻?”
“爹,我是叶枫,我来看您了,您在哪呢?”叶枫和黄天蝎手拉手,叶松怒道:“什么爹,那老家伙当年对你有非分之想,你还叫他爹?”
“阿松,你错了,爹对我并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是你太敏感,处处注意爹的一举一动,你仔细想想,你这是到底出于什么心呢?你是那么的很他,甚至隐瞒了他托人捎给我的信,我当年也是沉浸在自己的小日子忽略了你和爹的感受,现在悔之晚矣。”
叶枫走到叶松面前,伸手道:“阿松,你太偏执了这些年你一直活在这种偏执中,这又是为什么呢?”
叶枫这番话说完,大槐树下再次起了旋风还有一种呜呜呜的声音,像是哭声,让人心里发酸。
“是叶三在说话,他问叶松,为什么要恨他。”
叶限在一边解释道。
是啊,为什么要恨养父,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恨他的?
只因为他偏爱叶枫?因为他眼中除了帮会的事务外就没有别的?还是因为他察觉到自己对男人的特殊感觉,大发雷霆,甚至打自己?
叶松回想起当年的一幕幕,到了最后竟然发现,自己前半生中对这个养父的回忆竟然这般多。
他猛然看向叶枫,发现后者也正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怜悯。
“阿松,你承认吧,其实你嫉妒我,痛恨爹,软禁我们夫妻,不去搭救爹,包括你支撑宝庆帮打击汉口帮,都是因为一个字,爱。”
因为爱,爱谁?爱谁?
叶松眼中闪动着疯狂的光。
叶限和召南也发现了这点,叶限握紧手中的枪,召南则向后退了一步。
“不,不是,我没有,不是这样,不会的!”
叶松忽然狂叫起来,噗通一声跪在老槐树下,头抵着地面,嚎啕大哭。
“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
黄天蝎叹口气:“阿松,其实这些年我们俩是心甘情愿被你软禁,你也知道,投身江湖并不是我的初衷,我当年也只是为了我们宝庆人能在汉口立住脚,我没有什么雄心大志,只求和叶枫白头到老,过我们自己的小日子,也很感谢你这些年给我们提供一个不被人打搅的环境。”
叶松猛地起身,挥舞着双臂:“不对,我从没有喜欢过他!怎么可能?我没有!”
“一个孩子,在战乱中和家人失散,马上就要饿死了,一眼将自己的就命恩人印在心里也是很正常的事。你对爹的感情,你自己想想,是不是这样?”叶枫苦笑道。
第十六章 误会消除
叶松整个人都懵了,喃喃自语:“是这样吗?是这样吗?”电光火石间,他的记忆被拉回当年逃难时。
那年中原大饥荒。朝廷赈灾不利,很多饥民为了活下去做了土匪盗贼,还有一些地主武装团练借机壮大自己的势力,你打我我抢你,整个中原地区形势危急,那时只有八岁的叶松不懂什么形势,他只知道他的爷爷奶奶都饿死了,爹没有办法,用绳子牵着娘去了远处的集市上,回来时拎着一个小小的口袋,摇晃着说:“儿啊,我们有吃的了。”
他娘被送去了哪里他不知道,只记得走的时候那干枯黑瘦的妇人满脸泪水,用满是老茧的手摸着他的脸说:“活着,好好活着。”
他爹用带回来的小米粥,那粥稀的能照出人影,一天俩人只能灌个水饱,躺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就这样,也只吃了半个多月就断顿了。他爹的脸和手脚越来越胖,肿的发亮,叶松年纪虽小却也看得多了,知道他爹是不行了,熬不过去了。村子里很多人都是这样死去,肿的像个大蒸馍,摇一摇晃一晃怕是浑身都能听出水声。然后就不见了。尸体并没有被埋到山上,而是就这样悄然消失了。去了哪里?人们只能茫然地望着那户人家忽然升起的炊烟发呆,有小孩饿的脑袋耷拉着,指着那户人家说:“娘,他家吃肉呢。”
童言无忌。孩子的嘴巴被母亲一把捂住,干瘦的妇人满眼惶恐。
那时的叶松也很清楚,他爹要是死了,自己年幼身体单薄,怕是抢不过村里的那些人,也许自己也会被他们抢走,切开,洗都不洗就扔进大锅里去。
那些天他一直活在恐慌里。
看着他爹慢慢地咽了气,脖子伸得老长,眼睛瞪着,嘴巴微微张开像是要叮嘱什么。
叶松知道他爹最后没说出来的遗言:快跑!
他环顾四周,家里早已经空无一物,他想了想,弯腰扯下他爹身上的破衣服,裹在自己身上,转身就踏踏踏地跑了出去,他早已经饥肠辘辘。跑步消耗了他身体大部分能量,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跑,不跑就可能会被人吃掉。
也不知跑了多久,他发现自己来到一处大路上,远处有黄烟腾起,像是有马队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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