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她二十六岁了,早在三年前就嫁给一个国防部的官员,那官员还是留洋回来的青年才俊,家世好相貌好才华好,现在国防部做参谋,前途不可限量。
她现在事业成功急流勇退,开始跟着导演投资拍电影,婚姻家庭幸福,跻身上流社会,走到哪里都会被人尊一声潘夫人。
这么幸运完美的人生,她怎么舍得将那幸运石交出来。
“叶小姐,求你了,你也是看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的,怎么忍心让我失去幸运呢?”
小桃红苦苦哀求。
叶限摇头:“我和你母亲只签订的契约是二十年期限,小桃红,实话告诉你,违反契约会发生很严重的反噬,我实在不能保证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小桃红当然知道二十年来叶限相貌全无变化,自己能顺风顺水走到今天,这一切都说明叶限不是普通人。
如果真赖账……想了想她叹口气,将那链子摘下来抚摸着还带着自己体温的小块石头,无限伤感:“从此幸运就要弃我而去了,叶小姐你真是好狠的心呀。”
“没办法,当初签订的契约就是二十年期限,这是不可能修改的。”叶限说到这里,话锋一转,“你母亲最近可好?”
小桃红嘴角的笑容僵住了,她有点不自然地牵动着嘴角:“她很好啊。”
“我怎么听说你并没有给她赎身?二十年了,你有钱有势,为什么不给她赎身?”
叶限咄咄逼人。
小桃红的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哪有的呀,叶小姐,我唱戏能挣钱了就去找她,是她不认我,说自己身子脏了,不要给我丢脸,我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偷偷给她送钱,要她过得更好一些吧。”
“哦,这样看,你还是挺孝顺的。”叶限的眼中含着冷冷的嘲讽,小桃红正擦着眼泪,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小桃红走出未寒时,走了几步,回头看那古朴的牌子,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哼,我走到今天靠的都是我自己,也就那女人自己傻,用什么灵魂和你还我平安二十年,我就不信没了那块石头我就会倒霉不成。”她心里本来有点忐忑,这会倒像是又有了勇气,昂首挺胸走到巷口,挥手叫了一辆黄包车,说了个地址匆匆离去。
她丈夫潘先生虽然在南京任职,她自己在沪城却有个小公寓。
小桃红在公寓门口下了车,付了车费大方地说:“不用找了,剩下都是你小费。”
车夫千恩万谢地拉着车走了,她裹紧了肩头的狐狸披肩,刚要抬脚走上台阶,忽然从角落里传来一个细细的女子声音:“小红……”
她唱戏时候的艺名叫做小桃红,在家时候的小名就叫做小红。听到这声音,她整个人都愣住,转身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女人从拐角颤巍巍地走出来,这公寓门口有路灯,能看到那女人的脸上长着好些个脓包,一股臭咸鱼味扑面而来。
小桃红捂着鼻子,冷冷地问:“你来做什么?谁叫你来的?”
“我给自己赎了身,这些年攒的钱都给老-鸨-子了。”桃妈咧嘴笑了,“小红,从今以后姆妈可以和你在一起了,我们母女终于又团圆了。”
小桃红大惊失色:“什么,你赎身了?”
“是,我把全部的钱都给了他们,你看看,姆妈现在又染了脏病,人也老了,那帮人在姆妈身上榨不到什么钱。”她见女儿目光闪烁,急忙说,“姆妈什么都能做,洗衣服做饭做衣裳,姆妈能自己养活自己,我知道你这些年不容易。”
小桃红心里迅速运转着,当初她对潘先生说自己是无父无母的孤儿,现在忽然冒出个一身杨梅大疮的亲妈,这算是什么事啊。
第四章 挑唆
“你现在住哪呢?”
小桃红看看周围没人,一把扯着她的衣袖,将她带到拐角处,松开手后总觉得手指黏黏的,看到桃妈脸上的脓包,她后悔的不行,恨不能呢个马上飞回公寓用酒精把手好好擦一遍。
“我才出来就来找你了。我这病……”
也许一个人卖身久了,羞耻心早已经被渐渐消磨。桃妈已经不再是二十年前的那个少妇,她容颜衰老,一脸脓包,破衣烂衫,出来时候值点钱的衣服都被人扣下了,整个人浑身上下还散发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臭味。
她说起自己的病,脸上已经没有一点悲喜。
“我这病,太难受了,还得看病吃药啊,小红啊,姆妈为你把魂儿都卖给人家了,你可得给姆妈养老啊。”
桃妈笑了笑,那笑容比哭都难看,
小桃红心里憋着一股火,又担心这公寓附近人来人往怕发作被人看到,影响形象,便低声问:“我那不方便让你住,呶,给你点钱,你去找个住的地方。”
桃妈为难地说:“我这一脸的疮,哪个店敢收啊。”
“去什么旅店?我哪有那么多钱每天供你住旅店,租间屋子去,也不用租太好的,能住就行。”
“这都,这么晚了,就不能让我在这你这……”
“不能,我这会来人,人家看到你我怎么说?”
桃妈想了想,自己这些年能咬牙坚持活下来的原因就是为了女儿,她也不想拖累了女儿,这些年听说女儿过得很好,她全都清楚,女儿发达了却没花钱来赎自己,她给女儿找理由:她忙,她才红起来,身不由己,自己一身都是脏的,若是被人知道小桃红的母亲是做那种事的,她在社会上还怎么做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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