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骚动不安的气氛之中,玛丽的态度和举动,才真让人不可思议哩。固然她有时也悲悲切切地,早上起床时,只见两眼哭得红肿。可是,却不知她是否担心母亲的下落。
“妈妈总会回来的。妈妈是个虔信宗教的人,神灵会保佑她的。”
无论对谁,她总是这么说。除此之外,任你再问什么,她也不愿意讲。而且,她并不显得格外惊慌。
对此,由纪子也颇为诧异,有一次,她还对金田一耕助诉说过:
“金田一先生,您说说看,在外国长大的人,母女关系就那么淡薄吗?我真不理解阿姐的心情。”
然而,在场的田代幸彦却立即反驳:
“没那一回事。由纪子,我应聘去巴西时,曾在冈萨雷斯府上打扰过,从未见过像她们母女感情那末深挚的,有一句话,叫做如影随形,玛丽和伯母总是相依相伴,从不片刻分离的。”
“是吗?”由纪子满脸颇不信服的神情,“可是,就算那样吧,她也该雇几个人,去找一找自己的妈妈呀。……她并不是缺钱的人嘛。”
“玛丽会不会在怀疑自己的母亲?”
“可是,那样一来,就太怪了。”
“怪什么?”
“因为阿姐的母亲和木卫爷爷根本沾不上边嘛,对爷爷不会有丝毫冤仇的。假如有……”说着,由纪子噤口了。她本想说,假如有,那末玛丽之母,正像木卫所怀疑的,不就是朋子姑姑了吗?“金田一先生,您对这件事,有何……?”
“哎呀,我还完全是一张白纸哩。首先,我连此案有关人员的性情,都还不清楚呐。”
金田一耕助为难地搔着雀巢般的蓬蓬乱发说。
“真怪呀!这么说,玛丽的性情全变了。在巴西时,她和我十分要好。可是,我这次来,却觉得她有点躲避、躲避着我……”
田代幸彦愤愤不平地说着,由纪子乜眼瞪了他一下。
“喔、嗬、嗬,真可怜。要我说,活该,活该田代哥生气!”
由纪子说完,便拂袖而去。
事后,金田一耕助向康雄打听。
“后来,令祖母怎么样?”
“嗯,……”康雄似乎不想谈及此事,他扭脸避开金田一耕助的视线,声音低微,话语含糊地说,“没什么。……”
对此,金田一耕助并未打算硬逼下去。
前几天晚上在钟乳洞内发生的事,的确给人印象深刻。那大概算得上一对长期反目的仇侣,释然和解的精彩场面。然而,作为一个孙子,得悉自己祖母的心上竟然长期深藏着自己祖父以外的男人形象,无疑十分难受。金田一耕助也是懂得同情别人的。
过后不久,金田一耕助便离开了玉造家,蓦地心血来潮,他想去会会尼古拉神父。
单身的尼古拉神父,住在教堂的一间厢房里。上次玛丽设宴时曾去帮忙的女人阿作,每天前来为他打扫房间和做饭。这个乡镇教堂,除了尼古拉神父和一个打钟老汉以外,别无他人。
那位尼古拉神父一见金田一耕助,便猛地伸出大手,握住了他的手。
“嘔!金田一先生,你来得太好了。我真伤脑筋呀。”
尼古拉神父将金田一耕助拉进自己的住室,圆圆的娃娃型面孔阴沉着,仿佛真地伤着脑筋。
“您在伤脑筋?”
“出了一件怪事。”
“怪事?”
“我感到太不可思议了。对了,阿作,阿作!”
尼古拉神父跑腔走调地呼唤阿作。阿作擦着湿手,从厨房走进住室。这位阿作的脸上,也呈现着颇不寻常的神色。
“阿作,把昨晚的事,对金田一先生讲一讲吧,是你先发现的嘛。”
“嗯,那件事可以讲吗?”
“可以,可以。金田一先生,请你原谅。先生,千万帮我解开这个谜团。阿作,讲吧。”
“嗯,那末……”阿作战兢兢地、不过,看来毕竟想讲,“金田一先生,昨晚,真地出了件怪事哪。”
“怪事?”
“是这样……”
阿作结结巴巴地讲出这样一件事来:
昨天,阿作又来这里帮忙。当她收拾完毕离开教堂的时候,已经快到九点钟了。
阿作离开教堂,走了一段路。无意之中扭头一看,一下子竟吓得不禁直抽冷气。她看见一个人影,正在高耸于教堂屋顶的钟楼上面移动着。
“一开始,我想,大概是打钟老头。可是,咋看也不像。我心里直纳闷儿:这种时候,谁会在那种地方呢?先说打钟老头呢,他刚才出去办事了;再说神父吧,又刚刚和我道过别的呀……”
“唔,唔,后来……呢?”
“后来,我也有点害怕起来,寻思着回去告诉神父。正巧这时候,月亮从对面山后升起来了。借着月光,仔细一看,那,多么……”
阿作屏住呼吸,两眼滴溜溜直转,活脱是自己受了惊吓的样子,她表演得实在卖力。
“多么……什么来着?”
“哎呀,那就是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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