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欧阳云举起了刀……
她举起刀了吗?……
她举得起刀吗?……
窗外晨曦微露,又一个不眠之夜过去了。
猫头鹰,你要休息一会儿吗?
我自己问自己。
不是逞强,我真的没有丝毫睡意。
怎么,又要变成百灵鸟了吗?
百灵鸟就百灵鸟!
我抓起电话筒,又害得被我半夜叫醒的人事处长起了个大早。
我告诉他,我想找金飞飞了解有关王少怀的情况。
“哦?!”这回,我听出这位人事处长真的醒了。
“是的,我一早就想见金飞飞!”
“好,好,我一定通知,一定做好她的思想工作。不过,不过……”
“您还有什么?”
“嗯,是这么回事……让金飞飞给王经理补习英语,是……是我提议的。因为,因为她英语水平高……后来,公司开会就这么决定了。也是我找金飞飞谈的话,告之她此事……如果,假如……我想我还是先把这件事情讲清楚好些……对这件事,需要我写材料,我一定如实写……”
十九
金飞飞几乎是跟小凤同时来到的。
怎么形容她呢?
瓜子脸,大眼睛;皮肤白皙;看得出那又细又弯的眉毛是经过精心修整的;嘴唇上薄薄地涂了一层变色口红,红得自然柔和;一头披肩发黑亮亮地散在肩上。与她的修饰相反,她的穿着朴素,一身淡绿色的亚麻连衣裙,已经洗得有些发白了,可因为合体,式样又新颖,在朴素中仍显出一种现代的美。
的确,金飞飞不但比欧阳云年轻十一岁,而且,更显得漂亮、端庄。
她的脸上没有笑容,特别是在进了屋子以后,两条又细又弯的眉毛,越发皱得紧了。
“请坐吧!”
我客气地指给她座位。
她坐下后,抬起眼不安地望着我。
我这才看清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
“我知道你们会找到我的……”金飞飞的声音很小,就像蚊子叫那样,“这些天我想得很多。我心里很后悔。谁想到他会死呢?我想来想去,心里很矛盾……可是,我也知道不讲清楚不行,只求你们能……能为我保密……我跟我丈夫感情很好,我也是为他……我还得在单位工作下去……”
“好!我们欢迎你这种诚恳的态度。只要你能把事情讲清楚,我们会设身处地为你着想的。这些,你就放心好了,不要有什么顾虑。”
“……今年四月二日,人事处长找我谈话,说王经理要考工程师,公司决定让我辅导王经理英语,必要时可以半天脱产辅导。我想,王经理是公司领导,辅导他学英语,正好有机会跟他多谈谈自己的分居问题,请他在上面托托人,帮助要一个进京的指标……”
听到这儿,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天啊!夫妻分居!金飞飞有求于王少怀!
“……没过一天,王经理就找到我,我就开始辅导他英语了。开始是在他的办公室里。辅导了几天,他就说一些不好听的话……他说我长得漂亮,说公司里没人能比上我,说从我一分配到公司来,他就看上我了……他说,他一定为我努力争取进京指标,解决我们夫妻分居的困难。说他认识劳动人事局的人,能想办法要指标,让我不要着急。我一听这个,心里就高兴啦,他再说什么难听的话,也忍着了。到了四月中旬,是四月十六日那天,他对我说,他已经跟家里人说好了,让我到家里去辅导他英语。他让我坐车到朝外大街下车,他在那站等我。那天下午三点多钟,我去了。到了丁字街10号,才发现那不是他家,是他父亲家。他父亲不在家,屋里阴森森的,我说挺害怕。他说怕什么呀!他给我倒了一杯水,然后让我上床休息,还给我脱鞋。我说我不累,他一下子就给我跪下了,求我,还磕头……我心里很害怕,他是领导,是经理,我解决分居的困难还得靠他……我就同意了。后来,他又约我去丁字街,我不去,他说他嘴上都急得起泡了,又在办公室给我跪下求我。我没办法,又跟他去了丁字街。从这往后,差不多每天下午他都让我去丁字街……这都怪我,为了解决夫妻分居的困难……”
说到这儿,金飞飞哭了。
她哭得那么悲伤,仿佛已经忘记了世界的存在!
她的泪,是从心底发出来的啊!
听着她的恸哭声,看着她抽动的肩膀,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弱者,你的名字是女人!
——这是莎士比亚在三百多年前写下的名句吗?
是的,我记得那是《汉姆雷特》中丹麦王子在谴责他的母后再嫁时说的一句著名独白。
唉!可怜的金飞飞,你爱你的丈夫,你渴望与你的丈夫团聚,你以如此昂贵的代价,去换取你的追求。而你追求的,都在换取中永远地丢失了!
王少怀以同样的花言巧语,以同样的乞求下跪,把痴情的欧阳云带入梦中,不等她醒过来,又把懦弱的金飞飞带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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