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自己和米克之间的那段感情,只不过是个天真的梦而已。命运让她碰见了保罗。
但是,她此刻又是那么需要个男人。
她偷偷地朝那陌生人瞟了一眼,两人的目光碰在了一起。她没有立刻收回目光,在这四年里,她用自己的目光逼退了许多对手,有生意场上的,有情场上的,甚至还有赌场上的。她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心里的不安。
那男人似乎比她还倔,久久地和她对视着,毫无退让的意思。
天呀,他到底是谁?几天来,她搜遍了自己的记忆,事实证明,她不曾接触过这个人。
老爹没来出席这个酒会,只是叮嘱她多加小心,并要求米克保证她的绝对安全——也许,老头子还没有发现她和米克之间的微妙变化。穆维维也不想解释什么。
“不过,你也不必太在意,说不定那是个神经不健全的人。”老头子随便挥了挥手就转身回去了,暗绿色的大铁门发出咣的一声震响。
作为相当一级的干部,老爹不想出席这类私人性质的聚会。
米克把那双白手套递给她,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便吩咐英杰开车。
她昨天已经向米克摊牌了,希望结束两个人之间这种十分勉强的感情关系,并希望对方能够理解。
米克默默地接受了这个现实。
可是现在,她突然发现自己需要米克。她把目光转向吧台那个角落。此刻,米克正和英杰一起在摆弄那台摄像机。她朝那里招了招手,叫出的却是英杰的名字。
“英杰,你过来!”
米克瞟了她一眼,便搬起摄像机走开了。
穆维维知道,他的镜头又瞄准了万总经理。现在他是四海公司的帮闲,没有什么头衔,但很关键。前天晚上他还提出要穆维维把两百五十万美元的出口指标让给四海公司。她立刻拒绝了。生意场上来不得私人感情,何况她已经和他两清了。不过,说到这个出口指标,她多少有些嘴软,因为它是父亲利用私人关系给她搞来的。
英杰快步走了过来。
“穆维姐,出什么事了?”
小伙子发现穆维维的神情有几分紧张。
“听着,英杰。”穆维维朝那男人飞快地瞟了一眼,凑近英杰的耳朵,低声道,“你替我盯住那个穿灰西装的。对,就是靠在柱子上那个,他不是我请的客人。”
“我马上就可以把他赶走!”小司机跃跃欲试,根本没把这当回事。
“不,不要这样,酒会的气氛很重要。”穆维维摆摆手指,涂着蔻丹的指尖泛着珐琅色的光泽,“再说,他也没把我怎么样。”
“那,我……”
“你见机行事,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候,一定不要闹出什么动静。”
“明白了。”英杰走开去。
有风从窗外吹进来,天角门晃了一下,好像要下雨。穆维维真希望酒会早些结束,她不想在这里多待了。那个不速之客靠在柱子上,慢慢地抽着烟,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
“来,”她叫过一个服务生,“给他送杯酒。”
“谁?”
“那个靠在石柱上的男人。”
服务生应了一声,向那个人走去。对方果然拿了一杯酒,然后叫住服务生,伸手捏下一只高脚杯杯沿上的一片菠萝塞进嘴里。
穆维维皱了皱眉头。转身向歌台走去,那里正有个胖子在唱《涛声依旧》,油头粉面的,声音格外有味儿。
一只小狗围着她转来转去,狗的女主人涂抹得十分艳丽又十分糟糕。她朝穆维维笑笑,招呼着那狗:“杜丘过来!杜丘!”
杜丘!她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和日本有某种关系。胖子一曲终了,她接过了话筒。
“各位,今天晚上我过得很愉快!真的,非常愉快!”
她发现那阴郁的男人走了过来。
窗外又闪动了一下,果然下雨了。凉凉的夜风扑窗而入,卷进些潮湿的土腥气。
“我想唱一支小时候的歌,请各位不要见笑!”随即她就开始唱了,心中涌出许多感动。因为这支歌是她身在异域最真实的感情寄托,尽管它已经很“古老”了……
“我们的田野,
是美丽的田野。
青山的背后,
是那无边的稻田……”
她惊奇地发现,那个男人慢慢地垂下了头,后来又抬了起来,目光不再是凶狠的,仿佛有两颗亮点在闪动。随即,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却又站住了,背对着歌台,一直听她把那支歌唱完。
就在他走出门口时,她追上了他。
“等一等。”
那人站住了。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跟着我。”
那人这才动了动身子:“没意思,你最好别问了。”
“不,你一定要说清楚,”穆维维望着那张消瘦和病态的脸,“许多天了,你一直像影子似的跟着我?”
对方抬起头来,却没有看她:“有些事是说不清楚的。”
穆维维沉默了片刻,果断地摇摇头,道:“只要愿意,一切都可以说清楚!”
那人蓦地盯住了她的眼睛,双眼习惯似的眯起来,两束可怕的光钻出了眼睛。穆维维吓惨了,她平生以来头一次见到如此可怕的目光,她咬住指甲,借以控制住内心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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