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诗这个东西,只是读着吃力,世人舍不得下工夫去靠近它,若能舍得,的确是能得到许多趣味的……突然灵机一动:何不给他开个派对,开成“丛星明诗歌研讨会”?
立刻给党总挂了电话。那一头欣然同意。
南向东说:“我们各找三四人,先谈谈他的诗。但诗集只有两本,怎么轮得过来?”
党总说:“只好问问他本人,哪里能买到。”
“那就由我去问。”党总捎来的诗集里夹有一张丛处长的名片。
南向东的电话打到了丛处长的办公室。“我是您的读者,姓南,是女的。”她这样介绍自己。
所以后来丛处长常常叫她“男(南)妹妹”,而且说她“岂止是幽默、滑稽,完全是戏耍成性”的女人,在他的家乡,只有戏剧中的青衣花旦才是这个做派。
“现在还有读诗的?”丛处长问,满含对世俗的轻蔑。
“当然有哇!我周围就有很大一帮呢!您的诗集,是别人觉得不错,推荐给我的。”
对方静默有顷。能感觉到内心还是很愉快的。“嗯。谢谢错爱了。请问小姐是做什么工作的?”
“哟,不好意思!打工仔!”稍停,“这么说吧,在一个外资公司里当职员。”
“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外企的。只是,外企很忙,压力很大,居然还能留意到一些平庸的诗作,难能可贵呀!”倒也不乏真诚。
“噢,这个,真正喜欢的,无论怎样忙,都会注意到的。兴趣是最大的原动力嘛。”对方没有吭声。“您自谦,说平庸。其实您只是用语平常,那些感觉却独特极了。”
“有这么好?”
“譬如说石屋在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升起来,很动人啊!还说每天如此——诗人一定有过这经历:每天在江边眺望石屋。这么做,是心中有事,读者能够领会的。”
“谢谢!谢谢小姐这么用心。真是不值得啊!”语气一下热烈起来。
“打电话给您,是想问问,在哪儿能买到您的诗集?”
“不必了吧!我出诗集,不是认为那些诗好,只是想对自己有个交代。”
“作品好不好,当由读者来说。我们买诗集,是常常举行文艺沙龙,奇文共欣赏,评论着有些好玩,让生活丰富一点儿,生活质量高一点儿。所以,请丛处长指点一下。”
“是这样?我送一套给小姐吧。”
“一套不够。好几个人呢!”
“那就三套吧。”
这样的干脆,倒让南向东不知如何是好。“哟,这太好了,只是,只是……”
对方明白她的意思。“没什么。别过意不去。知音难得,高兴的应该是我。”
听出来很是诚恳,南向东就说那我啥时来取呢?对方说不用跑路了,我让人给您邮去。
于是南向东告知了地址。末了又说:“我最后有个要求,可能有点儿过分……”
“请说吧。”
“就是——请丛处长抓紧点儿,我们春节前要开派对。”
“行,我马上寄。”
上午通的电话。下午3点多钟,有员工来报告说,有客人要见她。
出去一看,是一位高大而儒雅的男子,自我介绍说他是丛星明,给您送书来了。
南向东自是惊喜有加,一时不知所措。
坐定以后,丛处长解释:“下午有事在这个方向,就给你捎来了。这个比邮寄快。”
南向东一个劲儿地感谢。同时感到一定得抓住这送上门来的“猎物”。
她陪丛处长参观运动中心。在高尔夫球场教练小姐陪他打精度时,赶紧给党总打电话。
“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住!”党总高兴异常,“我立刻就来。就说慕诗人大名。”
“带个女的来,要年轻漂亮的!”
“他妈的!那谁还能赶上你?”
“哎呀活跃气氛嘛!最好多叫一两个人。”
就这样,当丛处长告辞时,南向东说:“您不能走。有几位崇拜者听说您在这里,正在赶来。”
“我还有崇拜者?”丛处长十分好笑。
“这是真的。一个人引起注意可能有早有迟……”
“算了,我走了。老实说,我不习惯。”
“可能吗?您这样的领导……”
“我面对许多人,我习惯;许多人面对我,我不习惯。人都是有弱点的。”
南向东点点头。她后来对丛处长说,正是从这一刻开始,她发觉他是个相当朴实的人。
于是,她也对他实话实说:“我理解您,丛处长,但是,我已经夸了口,说可以留住您……”
丛处长停下来,看着她。后来他说那会儿他发现了一条真理:最厉害的话往往只不过是一句实话。
她说:“我让他们不要团团围住您。大家平等又随便,认识一下,一起吃顿饭,您看好不好?”
丛处长叹口气,笑起来:“小南你有外交天赋。你完全可以成为社会活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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