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个深夜,普晴却再次从电话里听到那个令她毛骨悚然的声音,她怎么能不觉得害怕惊慌,以至于尖叫一声就把电话扔了出去呢?
可是,袁和平看着妻子的反应,却表现得非常吃惊,连声追问:“你怎么啦?”
普晴一头扑进丈夫的怀里,呜呜地哭起来:“有个女人……有个女人在叫救命……”
袁和平把普晴从身上推开一点儿,看着普晴的脸,大惑不解地问:“你说什么哪?什么女人?救谁的命?”
普晴又怕又急,哭叫起来:“电话里有个女人在叫救命……”她模仿着电话里那个声音幽幽地低声呼唤着,“救救我……救救我……和平,你没听见吗?你没听见电话里那个女人在叫?”
袁和平皱起眉头:“不对啊,明明是个男人,跟我说要找普晴。我还觉得奇怪呢,这人的声音好像没听过,肯定不是熟人,这么晚了,找你干什么?”
普晴呆呆看着丈夫,眼泪弄得满脸都是。她不敢相信地问:“和平,你说的是真的?刚才电话里真的是个男人说要找我?没有女人在叫救命?”
“当然是真的。”袁和平莫名其妙的样子,说,“我骗你干什么?的确是个男人说要找你啊。你怎么会听成什么女人叫救命?”看着普晴目瞪口呆的样子,他好笑地接着说,“你别是出幻觉了吧?这又不是恐怖电影。”
普晴真的呆住了。她木木地靠在床头坐着,脸上出现极度茫然的表情,嘴巴微微张着,好长时间都闭不拢。后来她忽然觉得喉咙干涩极了,简直像要窒息似的。努力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干干的,一点儿水分也没有。
袁和平笑了笑,安慰普晴:“好了好了,你大概是做噩梦了,还没彻底醒过来吧。可能谁把电话打错了,咱们这种家庭,怎么会有那种事儿?就算谁想求救,也不会找你呀,你又不是警察。”
普晴仍呆呆地坐着,显出失魂落魄的样子。袁和平抬手搂了搂普晴的肩膀,开玩笑似的说:“时间不早了,快睡吧。你老胡思乱想,到时候真弄出精神病了。”
普晴的眼泪无声地流下来,她嘟哝了一句:“你先睡吧,明天你还得上班。”
袁和平仔细地看了普晴一会儿,普晴偏过脸回避着袁和平。袁和平从床头抽出一张纸巾递给普晴:“好了,小晴,别哭了,你这是自己吓自己呢。”
普晴接过纸巾,擦去脸上的泪水,然后努力平静自己的情绪,转过脸看着袁和平,勉强笑了笑,说:“我没事儿了,大概真的做噩梦吧。”
袁和平试探地说:“那接着睡吧?”
普晴点点头,躺了下来,袁和平也躺好,关掉台灯。袁和平的呼吸声就渐渐粗重了一些,看来是睡着了。而普晴,在黑暗中睁大眼睛,茫然无措地看着窗户。窗户上拉着窗帘,外面比室内稍亮一些,不知是月光还是灯光,在窗户上映出淡淡的光影。
那个夜晚普晴再也没有睡着,并且接下来,普晴以一种认真决绝的态度开始思考一个决定。她用了整整两天的时间来回忆自己三十多岁的生命,时而清醒,时而恍惚,交错沉浸在过去和现在的时光中。这些回忆的中心内容都很相似,那就是反复比较着幸福和不幸的巨大差别。普晴发现自己的生活经历中,自从有了丈夫袁和平以后,生活的味道多么不同啊,那种幸福宁静的滋味别人怎么能够领会!
也许没有人能够理解自己对丈夫的这种爱情。普晴被自己这种念头感动得热泪盈眶。是的,想想自己的同事李老师家就知道了,那种充满暴力的婚姻给一个女人的生活带来什么呢?还有些家庭,即使一对男女在一起生活了一辈子没有分开,可夫妻间除了日常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之外,就是没完没了的纷争口角,没有女人所向往的柔情蜜意,有的只是对婚姻无边的倦怠以及习惯成自然的无奈接纳,普晴自己的父母正是这样的婚姻典型。她和哥哥从小在这样的家庭中长大,对家的眷恋实在只是因为对母亲的感情。
而普晴和丈夫的婚姻,就完全不同了。普晴毫不怀疑自己对袁和平的爱,以及袁和平对她的感情。无论是初恋时光,还是婚后生活,即使在生了孩子以后的这些年里,普晴一直感觉到生活中爱情的存在。丈夫宽厚、体贴、善解人意,他几乎从未和普晴发生激烈的争吵,两人之间偶尔的争执,也总是由于双方主动的退让而平息了对方的火气。虽然丈夫嘴上并不说什么对婚姻生活的满足,可普晴知道,丈夫对她为这个家庭所做的奉献和牺牲是心怀感激的。是的,普晴爱自己的丈夫,为了他的幸福,普晴可以把自己身上每一滴水分榨干,全部用来滋润丈夫的生活,只要他能从普晴的行为中体验到爱和幸福,普晴即使枯萎了自己也在所不惜。
可现在不行了,普晴想。现在她不知出现了什么问题,原来平静安宁的小家庭因为她而屡屡发生意外,越是到了现在,情况变得越是严重。不仅伤害了普晴自己,更重要的是开始伤害到丈夫和女儿的生活甚至生命。这种状况对普晴来说,无异于被一种可怕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控制着,在用尖刀一下一下地刺向她所爱的人,眼看着鲜血淋淋地淌了一地,却无法终止这样令人惊恐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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