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个人非常敏捷,我追到弄口时,已不见有逃走的人影。”
我问道:“你问过那卖白果的吗?”
“他说刚才看见一个穿西装戴呢帽子的少年男人,飞步奔出弄。但那人往哪一面逃去,他也不知道。”
“奇怪了!这个人是谁?他来有什么目的?为什么一听到人家的声音,忽又急急逃去?”
“我想他所以逃走,谅必就因为听到了霍先生的字样。……唔,我刚才委实太鲁莽!我不该说什么变端不变端。”
“但他一听到这话便逃,也足见得他情虚心慌。”
汪探长同意说:“不错,这样看,这个人也许和这案子有些关系——”
嘀铃铃……嘀铃铃……
书室中的电话响了。汪银林错愕地瞧我。我不发一言,急急赶到书室里面,拿起了听筒。有一个女子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来。
那女子问道:“仲和,是你?”
我大吃一惊,心头突突地乱跳。这分明是一个难得的线索。但我怕露出真相,一时不敢答话,却又不愿错过这个机会。怎样应付伊呢?在情急智生的情势下,我接连在话筒中咳嗽了两声,故意嗄着声音。
我答道:“是我啊。你哪里?”我又夹杂了一声咳嗽,接续道,“对不起,我有些伤风。”
那女子道:“刚才你还好好的,怎么会伤起风来?你的声音都哑了!”
事情太危险,伊可曾瞧出我的破绽?汪银林已经跟进来。他张大了两目,举起右手,像要接取我手中的听筒,我不放手,他就把耳朵凑近来。
我冒险地说:“是啊,我即刻换一件衬衣,冻了一冻,不知怎的竟咳起嗽来。但你是——”
女子接口道:“你难道听不出我的声音?”
我勉强应道:“当然听到出!但我不知道你从哪里打来。你——”
女子道:“你岂不知我家里没有电话?自然是借打的。我问你。你的主意已打定了没有?”
什么主意!我怎样回答?我若说定了,定的是什么主意?伊如果再问,岂不是仍旧要露马脚?这一种疑惑的意念在我脑中只略一盘旋,我已勉强定了主意。
我含糊地答道:“已差不多了,可是还没有十二分妥定。”
那女子道:“怎么?还没有妥定?嘿嘿!”一声冷笑。接续的语调也冷峭得多了。“仲和,你要是再推三阻四,那你真是要讨苦吃了!现在我已经调查得清清楚楚。这件事外面侦查得很紧急。你要是真个不依我,我只需轻轻一句话,那便够你受用!”
哎!有些意思了!伊分明带着挟索的口气。银林向我扮个鬼脸。我向他点点头,又咳嗽一声。
我顺着伊的语气答道:“我知道,我知道。……喂,我看我们两个再细细地面谈一下,总可以圆满解决。”
伊道:“还要面谈?干什么?我早已说过,干脆的两句话。你能答应万事便安全;不答应,就等着看!”
我假作恳求道:“喂,你不能再略为通融些吗?”
对方的声音很坚决:“不能!你自己既然反反复复,我也当然不能通融。要是你减少半个钱,不是生意经!你快自己定当!”
我又连咳嗽了两声,应道:“好,好,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办法,就完全依你吧。喂,此刻我不便出门,你自己来拿吧。”
听筒中静一静,我把听筒紧贴着耳朵,斜着眼角瞧瞧银林。银林的眼珠乱转,嘴唇也在牵动,约摸过了五秒钟,声音又来了,可是已婉和了些。
“你已经预备好?”
“是,预备好了。”
“可是全数?”
“你尽可放心,绝不少你一个钱。”
又顿一顿。我觉得我的心房在胸壁上乱撞。回音又从听筒中波及我的听觉。
“那么此刻你家里有没有别的人?”
“没有,只有我一个,你立刻就来。”
“好,你可把后门开着,我就来。”
“嘀嗒”一响,对方的电话挂断了。汪银林吐出一口气,挺直了身子,拍拍我的肩。
他说:“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机缘,我想这个女人一定是朱仰竹案中的人物,对于这件新案未必有什么关系。伊还没有知道仲和的死耗哩。”
我点头道:“是。无论如何,这女人如果真会来,多少总可以给我们一些光明。”
“对,我去开后门。”
汪银林走向后面去。我走到厢房中的睡椅前坐下来。汪银林也立即回进书房里来。
他惊疑道:“后门也虚掩着没闩,不知道是谁开的。我想——”
“慢!”
这时我听到前门口又有脚步声进来,忙打个手势,叫汪银林不要再叫喊,只静止着等那人进来。
十 分工
这一次进来的是霍桑。他踏进了书室,一看见次间中孙仲和的模样,也不禁惊骇地愣住。他的临事不乱的定力是够人佩服的。这时候竟也动摇了!他走近去瞧一瞧,摇摇头低声惊呼。
“坏了!坏了!”
我忙把我们发现的经过和那电话中女子的话,一件件向霍桑说明。霍桑把两手插在外衣袋中,呆瞧着桌面上的死人,随即低了头走向书室部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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