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亮,跟我说说你家后院的那股味儿。”谷平又道。
“那可能是我妈留下的老鼠药。”我说。
“不,狄亮,你家后院里种了几棵莽草。”他立刻戳穿了我的谎言,然后顿了一顿说,“我发现,那棵莽草上有被剪刀剪去枝叶的痕迹。”
我木然地站在原地。
“可是你家的剪刀上,却没有剪那株植物的痕迹。”
我回避了他话语中的诘问,问道:“你在我家的后院干什么?你是……怎么发现它的?”
“我在猫的尸体里闻到了莽草的气味,觉得这股味儿很熟悉,好像在你家后院也闻到过,于是,今天晚饭后,就去后院转了转,果然发现有莽草,还发现它被剪去了枝叶。”
“就算我家有几株莽草又怎么样?我妈从来没跟我说起过它。我只知道她过去用它们做过老鼠药。”我朝楼下走去。
“其实,我还发现你家后院有股很强烈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为什么要在那里喷空气清新剂?”
我再度停下脚步。
“那里是不是有个地窖?我好像看见地上有扇门。”
“那里是有个地窖。”我答道。
“可以让我去看看吗?”他问道。
我知道,有的事是瞒不了的。可是,走到底楼的时候,我才下决心告诉他这个事实——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
“你闻到的的确是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因为我们家利用地窖焚烧碎木、死老鼠和附近家里死去的猫狗。这是我的副业之一,替人收拾病死的宠物。所以,我得在院子里种上点茉莉花、米兰,还会在地下室常年喷洒去味的空气清新剂。之所以不告诉你,是因为你是我们的房客,怕你知道后不想来。”
“原来是这样……”
“我把钥匙放在厨房的餐桌上,你现在就可以去查。”我停了好久才说下去,“但我告诉你,如果你在那里什么都没发现,就请你离开我家。我不喜欢被人监视。”
“狄亮,我没有监视你。”他轻声说。
我装作没听见。
5.猫的死法
谷平差不多是十一点下的楼,当时我还没睡着,一直在关注着他的动静。大概一个半小时后,他才重新上楼。我故意在房间里咳嗽了一声,想引起他的注意,但他没有来敲我的房门。
第二天一早,谷平一见面就把地窖的钥匙还给了我。
“有什么发现吗?”我冷冷地问道。
“发现了一些类似狗毛的毛发,有些血迹,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血。另外,还有一些碎木头。”谷平掏出一块小布,装模作样地擦他的眼镜,说道:“其实,想要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气味里闻出什么特殊的气味来很难。我没发现什么。”
“你是在怪我喷了空气清新剂吗?那我下次收拾狗尸体的时候,你过来,我不喷那玩意儿,你闻闻。”我没好气地说。
他重新戴好了眼镜,朝我笑起来。
“我不想闻了。”他觍着脸说。
我想他应该还记得我昨晚说过的话,如果什么都没发现,就得给我滚蛋。但是我刚准备开口,他就问道:“你不是说想到县里去买颜料吗,我载你去怎么样?我正好要去县警察局,我带你去,办完事,我再带你回来。”他用他的摩托车引诱我。
其实,要不是我已经花光了他给我的大部分房租,还真希望他能快点儿离开我家。可是,听到他愿意用摩托车带我到县里,我还是心动了。
“我只不过要去买颜料,我可以乘长途汽车。”我故意这么说,希望自己不要被他看轻。
“乘汽车多麻烦,摩托车又快又舒服,你就别客气了。再说,中午我还想请你吃顿饭。我知道警察局附近有家饭店很不错。”
我没搭腔。
“吃完饭,你再跟我一起去见见那个薛宁吧。”他又提议。
我都快忘了这个人了。最近我脑子里想的全是我父亲。
“去见她干吗?”我问道。
“有些问题还是得再好好问问她。我总觉得这女人不老实,隐瞒了很多事。”谷平又露出他那副怀疑一切的表情,但大概发现我在盯着他看,马上又故作轻松地问,“今天早上你去超市的时候,顺便买点儿通心粉回来,行吗?”
“通心粉?”这东西对我来说太陌生了,“你想吃通心粉?”
“是啊,我已经好久没吃了。我会带蘑菇和肉糜回来,晚上我给你做个我拿手的意式通心粉怎么样?”谷平热切地说。
可惜,我对通心粉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你自己吃好了,我更喜欢吃米饭。”
“那买块猪肝回来吧,我给你做炒猪肝,这是我少数会做的几个中国菜之一。”见我没马上表示反对,谷平搂了下我的肩膀,亲热地说,“兄弟,肝脏里面富含维生素A,对眼睛好。”
我突然发现他好像是在努力拍我的马屁。虽然他说的肝脏让我有点儿恶心,我不自觉地会联想起他昨天晚上带回来的冷冻猫肝,但我还是同意了。
“那好吧。”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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