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中国侦探小说精选_任翔【10卷完结】(15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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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向旁人也讲过这些吗?”黄科长问。

  “是的,我总是肚子里留不住话,本来是想向人打听打听消息的,弄弄却自己说了出来,我说过:凡是昨晚没在家睡觉的,都要给逮到公安局去……”

  王阿发偷偷地看了他所不认识的江青一眼(他早就猜出他是公安局的人了),看到人家并没有要逮他的样子,才放下心,又低下了头。黄一尚科长诚恳地向他解释了政策,并且鼓励他今后要好好学习要求进步,叫他自己想想这次的教训……

  王阿发一走,黄一尚和江青就再一次打开了宋金山的档案袋,是的,尽管他昨天是安安稳稳睡在春江旅馆里,然而也还有重新考虑一下的必要,看来敌人也有弄巧成拙的时候……

  一个冒险故事

  又是一个夜晚了,台风还未停息,雨虽然小了一些,可仍旧是够猛的。七点半钟光景,路上已经很少行人。上海西区的地势特别低些,天上降下的雨水,地下水道里涌上来的江水,都汇集在街上,浊流滚滚,简直成了一片泽国。

  有一个人踉跄地走进了和平路八十八号,他呼吸艰难,脚步不稳。行人都同情地看着这个“病人”。

  一个少先队员扶着他走到弄堂里的二十七号,这里,一盏暗淡的电灯照亮了门口的一块搪瓷牌:张菊女医师。病人失望地摇摇头,感谢了这个少先队员,又踉跄地走了。

  弄堂里已经再没有医生了,“病人”从华纳路出口走了出去,华纳路是一条宽敞的马路,有些店家还没上门,一个热心的人带他到一个国药店门口,门口亮着两个方灯,各有四个红字,一个是“日夜应诊”,一个是“接方送药”,那热心的人说:“这里有个中医,是个三十年的老医生了,医道很精……”可是“病人”叹了口气,抱歉地说:“谢谢你,可是我这个病中医怕不能医……”“病人”又冒着急雨折回了弄堂……

  “病人”回到弄堂,又从健康路的出口走出去了。

  健康路上的房屋建筑有些不一样,一字儿一排商店有几十丈长,商店前面都有伸出来的廊檐。人走在人行道上,淋不着雨。“病人”走到这里,舒一口气,依旧踉跄地走着,有时停下来看看路边有没有医生或医院。

  走完这一段廊檐下的路,到了一个大楼跟前。大楼门口一块长方形的铜牌上面横刻着四个字:“德安公寓”。这个“病人”正端详着这座大楼,突然闪电接连两闪,接着一声响雷,就在这两闪中,挂在三楼的一块白铁牌子被照亮了:赵天恩牙医师。那病人轻轻地自语了一下:

  “牙医!”

  突然这个病人退身到廊檐下的暗影里,越过马路到了一个公共汽车站上,把雨帽压到额上,虚弱的身子倚在电线杆上,雨帽下面的两只眼睛却直视着大楼门口。

  公共汽车还没有来,有一个穿短雨衣、半驼背、尖下巴的人从横马路里出来,匆匆走到大楼门口,向门两旁一看,然后急急地跨上阶沿,一霎间就不见了,再过一会儿,在三楼的一个窗口,窗帘垂下了。

  “病人”突然一下没有病了,他跨着急步离开了汽车站,向西走去,五分钟以后,这个“病人”出现在公安局健康路派出所。

  “病人”拿出了证件:“公安局工作人员:江青。”

  江青一面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来端详,一面拿起了电话听筒。拨过号码后电话里传来了橡胶厂女工李凤兰的声音。

  江青说:“李凤兰同志,你邻居的牙齿怎么样啦?”

  李凤兰说:“痛啦!又痛啦!又找牙医去啦!”

  江青说:“等他回来,你要多照顾他点啊!”

  李凤兰说:“是啦!”

  派出所的同志们诧异地看着江青,江青笑笑说:“我到你们这里,是来了解住在德安公寓的赵天恩牙医师的情况的,所长同志,请你谈一谈吧。”

  所长告诉江青的材料不算多:这个赵天恩是半年以前从香港回来的,来了不久就买下了一个病故了的牙医师的全部医疗用具,在这个公寓里住了下来,并且开始行起医来。

  听完报告,江青立刻从派出所要了一辆脚踏车,冒着急雨,直向春江旅馆急驰而去。

  张祥谦在小酒店里的巧遇

  就在这同一个晚上,黄一尚科长到了工人张祥谦的家里。张祥谦的十岁的大孩子看他穿着军服,亲热地叫他“解放军叔叔”,帮他脱掉雨衣,挽着他的手一起去看爸爸。张祥谦面容憔悴,躺卧在床上。在他旁边的一个小床上,躺着他的小孩子,脸通红,睁开两个小眼睛看着黄一尚。

  “你们的妈妈呢?”黄一尚问大孩子。

  “妈妈到医院里生小弟弟去啦!”大孩子说。

  张祥谦苦笑了一下,不等黄一尚问,就把自己心里的事一五一十地倾吐了出来。

  原来自从厂里接受了救生衣生产的任务以后,张祥谦这个组的同志们,为了支援前线也真是呕尽了心血,劳动效率提高了一倍多,产品的质量也高,可是上次全厂评红旗,没有评上他们。虽说大家都知道我们劳动生产是为了支援解放军,不是为了争红旗,但是心里到底有些不乐意。组里同志都说人家“轧橡车”是机器新,客观条件好;张祥谦自己也觉得,要不是上级有意培养,轧橡车这个小组未必能跑到自己这个小组前头的。自己明知道自己这思想是不正确的,可有时还禁不住要想。所以他这几天心里特别烦躁,自己也不满意自己。又加老婆生产,小的一个孩子昨天又发烧,心里就更烦。昨天晚上下班回来,给孩子弄了药吃,就到夜校去上课,可是晚上风雨特别大,夜校门口都是水,学校里没有一个人,门口贴了张条子说是“暂停上课”。张祥谦一想,风这样大,雨这样大,厂里不知道怎样,想着想着就向厂里走去了,雨水渗进雨衣,衣服也湿了,好不容易走到工厂,但是厂门关了,从门缝里望进去,警卫室灯光还很亮,一想一定是经济警察在守夜,心就放下来了。张祥谦准备回家去。走了一段路,到了青岛路口,后面赶上来一个人,说:“不是老张吗?”张祥谦一看这人倒也有些面熟,只是那时他心里烦躁,也没跟他搭理。这时恰好走过一家小酒店,那个人就提议一起进去避避雨,也喝杯酒暖暖身子。张祥谦那时身上确实也有些发寒,又加心里有这些不痛快事,就同意去喝两杯。张祥谦本来就很能喝酒,一进酒店就控制不住自己,经不住劝,一杯又一杯,直到喝得烂醉。那人见张祥谦醉了,说要送他回家,那人扶着张祥谦出了酒店,张祥谦只觉得天旋地转,站不住,看不清,走不稳。以后不知怎的,那个人又不见了。只留下张祥谦一个人在街上,分不清东西南北,扶着墙瞎走,也不知栽了多少筋斗,撞了多少电线杆,以后就干脆跌倒在街上爬不起了,直到三点多钟,有个三轮车工人走过那里,才把他送到了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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