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猛然开了一道缝,里面露出了布爽老人那愤怒到极点的面孔。
“你们这些笨蛋!凭什么说我谋杀和绑架了罗佐佐……”
“嘿嘿,别生气!布爽先生,别生气啊!”龙克赶紧满面春风地说,“我们大家当然都知道您是绝对不可能绑架博士的。我刚才只不过是和您开了个玩笑,不然您怎么会给我开门呢?不过,我今晚确实有事要和您聊聊。”
说着,也不管老布爽是否同意,龙克就从门缝里生生挤了进去。
这是一间简陋的木屋,里面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而且由于主人疏于打扫,上面都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唯独墙边的书柜却被擦得一尘不染。屋子正中央是一张桦木桌子,上面摆满了丰盛的食品。桌子旁边坐着一个身材瘦小、脸庞臃肿、面色灰暗的中年男人,看样子,正是老布爽那位有着猫头鹰血缘的胡禄侄子。此刻,胡禄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龙克,不过他的眼睛里却有一丝惊讶闪过,这或许是因为他从没见过戴着金属狼头面具的警长吧。
“嘿嘿,好丰盛啊!布爽先生,您在招待客人哪?”看着一桌子好吃的,龙克饿了一天的肚子闹得更欢了。
“我没有客人!”
由于上了警长的当而放他进来,老布爽正在生自己的气呢。“这是我侄子胡禄。”他冷冰冰地说。
“你好!”龙克友好地向胡禄伸出手,“我听说过你。我是小镇警长龙克……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手有伤……”
龙克这才看到胡禄放在桌子下面的右手缠满了纱布。
这真是一对不好客的怪物:布爽和胡禄都一言不发地瞪着龙克,仿佛专等他因为无趣、尴尬和别扭而自行主动离开。
巴托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只觉得说不出的难受。龙克倒像是回到自己家里一样的自在,大概是金属狼头面具增加了他脸皮的厚度,这会儿他正在木屋里悠闲自得地东瞧瞧西看看呢。
警长走到书柜前。
这是一个式样古老的书柜,透过明亮的玻璃柜门,警长看到里面最显眼的位置上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旧的中学课本。
“布爽先生,没想到您也喜欢藏书呀。您不知道,我最喜欢看书了。”说完,龙克也不管布爽老人是否同意,就拉开柜门,取出一本中学物理课本翻了起来。
“你这个死警察,别碰那些书!”
老布爽银须乱颤,已经有变刺猬的先兆了。
可惜龙克却视危险而不见:“放心吧,布爽先生,我可是一个爱书的人,而且我最喜欢物理课了。”
说完,警长继续翻动课本。在首页,他看到了一行钢笔字,他念了出来:“如果生命有两种形式,一种是缓慢地腐烂,一种是短暂地燃烧,那么,我将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虽然短暂且痛苦,但却辉煌……”
木屋里静得能听到警长翻书的声音。
老布爽的胡须不再颤动了,他那满是皱纹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一种复杂的情色——既自豪又痛苦,既欣慰又伤感。胡禄仍是毫无表情,他的双眼茫然凝视着木屋的一角,似乎陷入了遥远的回忆。
啪嗒!警长手中的物理课本掉到了地上。
“真是抱歉!”龙克一边弯腰去捡,一边试图用物理原理解释,“我一不小心让手对书的摩擦力小于了书的重力,结果导致了书的自由落体运动,还让它和地面发生了弹性碰撞。”
“严格地说,是非自由落体运动和非弹性碰撞。”胡禄头也不抬地说。
“嘿嘿,您纠正得太对了。”
龙克笑了,心满意足地笑了。他走到窗前,欣赏着窗外那轮高悬在深蓝色夜空中的金色圆月,缓缓说道:
“我想,刚才我在课本中读到的那段话,或许就是您离开父亲和小镇的原因。我故意大声念出来,为的就是勾起您对往事的回忆。然后我又故意把书掉到地上,故意解释为自由落体和弹性碰撞。从昨天上午您纠正亨吉镇长关于物理学方面的错误来看,我相信,作为物理学博士的您也同样会下意识纠正我的错误。您确实这样做了。不过遗憾的是,据我所知,真正的胡禄只有小学文化水平,对物理学更是一窍不通。当然,我应该向您道歉,我是利用了您的专业精神才揭穿您身份的。不过,无论是作为罗佐佐博士,或是作为布爽先生唯一的儿子布息,还是作为罗布皮先生的后代,您都把我们骗得好苦啊!”
龙克的话让木屋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警长不管大家的反应,继续说道:“罗佐佐博士,当我一走进这间屋子的时候,您脸上和脖子皮肤颜色的微小差异就让我颇受启发——显然眼前这个胡禄是个假冒的。不过,我可不相信布爽先生会在家里收留一个不相干的人,而他的亲人中除了胡禄就只剩下那个失踪的儿子布息了。另外,有人在昨天晚上看到您和布爽先生见面并且激动拥抱,这更证明了您就是布息。”
“也正是这一点提醒了我。当时,我几乎已经相信您不幸葬身山涧了。可是我想,如果您就是布爽先生分别多年的儿子,那么在见到父亲后,您又有什么理由不在这间木屋里陪伴老父,来弥补几十年来未尽到的做儿子的责任,而冒着被发现的危险在外面乱跑呢?除非这是一个骗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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