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六分钟之后,彭辉将手机挂断。他竭力压抑住心中激荡的情绪,用尽量平稳的声音说道:“我要告诉你们一个消息,一个绝对出乎你们意料的消息……”
……
一个小时之后,龙州市人民医院。
郑天印躺在病房内。由于失了太多的血,他的身体看起来非常虚弱。不过在他的眉宇之间仍然透着一股少见的精气神,显示出此人非同一般的气质和底蕴。
几个警察守在病房里,其中坐在床前的那人看起来和郑天印差不多年纪,他中等身材,短发瘦脸,神色颇为威严。
这个人正是龙州的传奇刑警罗飞,郑天印也曾多次听闻过他的大名。
罗飞正端详着手中的一份询问笔录,目光敏锐犀利,似乎要透过那薄薄的纸张看穿时空,回到那案发时的现场中去。
郑天印腹部的伤口仍在隐隐作痛,他自己清楚那一刀有多危险。不过这是值得的,他相信自己的计谋没有任何漏洞,即便是声名显赫的罗飞也无法攻破他伪装起来的壁垒。
两年前,郑天印投资建设了翡翠湖度假村。正如罗飞的判断,度假旅游只是表面上的业务。度假村真正的盈利来源于赌博。郑天印通过私人俱乐部的形式吸引那些有钱人来到他的度假村,然后他从中选择合适的猎物,将他们引入赌博的泥潭。
张建南就是陷入泥潭中的最大的猎物。在婚后短短一年的时间里,他已经往翡翠湖的赌场扔进了数百万的赌资,并且还欠下了一屁股的债。
张建南的恶行终于被沈萍发觉,后者开始暗中策划离婚的事宜。为了取证,沈萍也曾经来过翡翠湖度假村,想要搜集张建南挥霍家产赌博的证据。她的举动被老辣的郑天印所警觉,后者实施了反调查,从而得知了沈萍的离婚计划。
郑天印很清楚,如果沈萍和张建南离婚,那么他将失去度假村里最大的一棵摇钱树。他立刻把这个情况通报给了张建南,同时他决定帮助张建南赢得那笔财产,因为他相信这巨额的财富最终会悉数转入到自己的囊中。
在郑天印的蛊惑和指使下,张建南下手谋害了自己的妻子:他在半夜装鬼诱发了沈萍的心脏病,并致对方死亡。张建南如愿以偿地获得了沈家所有的财产,从此可以在翡翠湖的赌场内尽情挥霍。而这一切正是郑天印想要看到的结局。
郑天印一度为自己的这番手笔得意不已,直到今天凌广锋的突然出现。
凌广锋从一开始就表现出对张建南的敌视态度,不过这并没有立刻引起郑天印的重视。后者知道,像张建南这样的浪荡公子,伤害过的女人和得罪过的男人肯定都不会少。
“酒倒是好酒,只是血腥味重了一点。”
凌广锋的这句话像利刃一样,同时戳在了张建南和郑天印的心头。不过这俩人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的:张建南用暴跳来掩饰心中的虚弱,郑天印却笑嘻嘻地走上前,将凌广锋拉到了一边。
此后郑天印又借机多次与凌广锋进行了接触,一步步赢得了对方的好感。当凌广锋提出要包快艇出湖的时候,郑天印主动提出亲自驾船陪同——因为有了前述的铺垫,一切都显得非常自然。
郑天印把快艇开到了湖面的东北方向,这里地势偏僻,岸边了无人烟,有的只是大片大片的芦苇荡。在寂寞的气氛中,郑天印施展出色的公关技巧,一步步套问出了凌广锋心底的秘密。他知道了别墅内的监控设施录下了沈萍死亡当晚的情形,这个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的心深深地沉了下去。
就像是有意要刺激对方一般,凌广锋又当着郑天印的面给彭辉打了电话。警方立刻向着翡翠湖出动而来,最多也就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郑天印感到自己被逼到了悬崖边上,有好一阵子,他呆呆地看着凌广锋,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凌广锋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于是他建议道:“我们回去吧。如果警察到来……我可不想错过张建南被戴上手铐的那个时刻。”
“是的……”郑天印的目光收缩了一下,“也许我该通知手下的员工,让他们盯住张建南,可别在这个关头让他跑了。”
“嗯。”凌广锋感激地笑了笑,“这样最好。”
郑天印歉意地耸了耸肩膀:“我没有带手机。能不能借用你的?”
凌广锋没有任何犹豫,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了郑天印。
郑天印接过手机,可他却没有拨打电话,而是突然问了一句:“你真的不会游泳吗?”
“一点都不会。”凌广锋下意识地回答。他正在纳闷对方怎么问起这个,郑天印已经一个跨步抢到了他身边,将他拦腰抱了起来。
“你干什……”凌广锋一句话未及问完,整个身体已被郑天印掀起,毫无防备的他被抛出船舷,栽入了原本平静的湖面中。
“救……救命!”凌广锋在湖水中挣扎呼救,但他很快就连呛了好几口水,喊不出任何声音了。一番徒劳的扑腾之后,他缓缓地向湖底沉去,再也没有露头。
郑天印站在船头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幕,直到那湖面重归平静。
一阵微风吹来,虽是盛夏,但郑天印还是感到了一丝寒意。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这才发现那里早已沁出一片细密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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