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奇宝宝
你好:
开个价码吧。
维讯
星期五下午四点,我坐在市立图书馆总馆的一台计算机前。
上午我在这里送出第一封电子邮件给那负心汉,中午到外面晃了一趟,方才回来检查信箱。信箱是早上使用假的个人数据申请的。至于身份证号,当然是输入那混账男人的啰。
收到回信时,我有种被敷衍的感觉。
或许会让人摸不着头绪,不过我的要求真的就是那样。一般而言,父亲对于儿子被绑架,肯定会有焦躁不安,甚至是激动的情绪。我好想知道他内心有什么变化,是悲痛还是愤怒?
没想到回信竟是这种内容。我本来就不期待对方会依自己的要求,照一张苦瓜脸的照片,或是写篇洋洋洒洒痛彻心扉的文章。可是,这他妈的跟电报一样短的回复是怎么回事?
我曾听酒店客人提过,有些上班族因为每天处理大量的电子邮件,必须快速回信,因此内容经常使用缩写、略称,或是只有一两句简明扼要的叙述,就像电报内容一样。
我的脸颊就像烤架上的螃蟹,逐渐涨红。
而且,什么叫开个价码?你当我在卖毒品吗?或许他只是想表现镇定,认为绑匪掳人一定是为了钱。只是,我到底是在和“父亲”还是“生意人”说话呢?我完全感受不到为人父应有的情感。
我压抑内心涌起的愤怒,打了一封“绑匪模式”的回复邮件:
蔡先生你好:
承蒙看得起,那我想价码就定在五百万,你应该很快就能凑齐。请准备不连号的千元钞五千张,每一百张扎成一捆放在皮箱里。详细作业就不用我说了吧。
交易时间是星期五,也就是今晚午夜十二点。地点在林森北路与长春路交叉口,那里应该离贵公司不远。附近有公用垃圾桶,你们应该是从东边开车过来的吧,到路口请再往西约三百公尺处停车,下车后走回垃圾桶那儿,打开盖子把皮箱放入里面。请务必按照上述程序交付赎款。
至于送赎款的人,我不想指定谁。不过,你觉得你儿子会希望是谁来呢?自己决定吧。
你想报警也没关系,只是这样我们就没办法交易了。希望能看到你的诚意。
好奇宝宝
就绑匪的语气而言,似乎太过客气了。
我按下“传送”,关闭窗口准备离开图书馆。使用公共场所的计算机发信,就算被侦测到IP,也不会有人记得当时是谁在使用,况且我还选择四周无人的位置。
要筹到五百万应该不难,不过这不是我关心的重点。
那五百万和皮箱我都不会去碰。当然,小孩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还给他。
这只是个实验。我唯一的目的是想看看他与家人的牵绊,是不是真的被狗吃了。
离开图书馆,我立刻搭公交车前往夜晚上班的酒店“维多”。我在酒店的上班时间是每周一、三、五的晚上九点至翌日三点。
店内仍是一片萧条。就像人类的三大欲望一样,要夜晚才会到达曲线顶点。
若俊在角落清理座椅的污渍,她一见到我,就操着小男生的嗓音问候:
“唷,姑娘,我还以为今晚不来上班咧。”
“我说过别那么叫我。”
“是是是,大红牌小翠,应该没问题了吧?”
“好多了,毕竟才交往三个礼拜。那种该下地狱的男人很容易就忘了。”
“哎呀,没想到纯情的眼泪一下就结束了,原来我看错人啰。啧,连平常带的大包包都换成小肩包,真是时髦。”
“要你管!”
我将桌上的毛巾朝她扔去,她笑嘻嘻地闪避一旁。
嬉皮笑脸的表情随即正色起来,说道:“对了,店长也问了那男人的事。”
我大吃一惊:“店长也知道了?”
“啥事都逃不过她的法眼。她还说,这种行业最忌讳就是跟客人发生感情,一定要好好教训小翠一顿。”
我的脑中浮现拳狮母犬,噢不,店长发脾气的画面,不禁打了冷颤。“维多”店长是一位年过四十的中年妇女,与若俊一样,也有着男性的特质——尤其是脾气方面。就性格而言,若俊是机灵的小男生,店长则是海派的大叔。她非常讨厌被称呼“妈妈桑”或“妈咪”,别人只能叫她“店长”。她最像大叔的地方,就是会边喝酒边喋喋不休,成天说自己最大的心愿就是在高雄开分店,店名就叫“维多利亚(Victoria)”什么的。
刚上班的时候,也吃过这女煞星不少苦头。我的脸垮了下来。
若俊拍拍我的肩膀说道:
“安啦,店长应该只是一时说说,我看她也挺担心的。”
“可是她今天会特别注意我吧,人家还打算做到一半就早退回去……”
“咦?什么事啊?”
“没有,只是想放松心情……”
绑架孩童又向前情人的父亲勒索,这样还有心情陪客人说唱卖笑,那神经得跟甘蔗一样粗才行。
若俊露出理解般的苦笑。
“好啦,我会帮忙跟店长说情,下不为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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