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起到开关的作用。杜拉斯,你在小说里设计了一个十分灵巧的翻斗。”
“嗯,我正在找合适的词——没错,就是这个!‘翻斗’。”他又开始记录了,“为了保护尸体的脸部,一只手必须伸向前方——这是一个经典镜头,就好像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还不忘放弃生前所留恋着的某些东西一般。这是典型的身体语言、象征不舍的符号,必然会给警局和陪审团的大多数成员带来一个良好印象。”
“头部和脚部的两个绳结,需要做成半活动的——才算是名副其实的‘翻斗’。”
“我看了克莱德推荐的那本书——《阿什利结绳手册》[10],里面有介绍一种俏皮的水手活结,那是一种高超技巧。”
杜拉斯用手比划了一阵,发现并不太好看,就又拿起短铅笔,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反正,是十分复杂的绳结,由数个基本绳结组合而成,可以自由控制绳索的滑移距离——用在‘简易翻斗’上是再好不过。”
“凶手总不可能是国际结绳协会的成员。”夏哀回应道,“不过,既然不求速度,掌握一两个复杂技巧,也没有什么不妥的。”
“在某些电视购物的节目上,为了推销数百美金的高级绳索,他们会请来一些参加速度结绳比赛的高手,”杜拉斯点头,“将那些耐心的花样用录像机录下来,练习几次,就能够学会这些把戏——绳子对于华丽的杀人手法而言,自然是十分必要的。”
因此,他将多余的雪吊出来,再将玛格丽特小心地放下去。借助这台手制的精确吊车,玛格丽特被送到了她的华丽墓室门口。为了滑落时的倾斜角度,他将秤盘的边缘尽可能地靠近地面,只留下和水手活结相对应的滑动距离。
然后,他拉动保险绳——前面提到过,这保险绳和三个灵巧的活结相连。他一拉动它,它们就像花瓣一样散开。得感谢绳套活结和绳索之间的摩擦力,在承受了一具尸体重量的情况下,那托起玛格丽特的胶合板并没有一下子垮下去;相反,遵照严谨的设计,它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开始倾斜;玛格丽特,她正向着留有一个人形剪影的雪地滑落下去——那是她的墓穴,她侧着脸,想看看那儿究竟够不够宽敞。
但她那抬起的手臂,却挡住了她的眼睛……
一个象征希望的姿势。
5
“既然我们已经讨论过了无脚印诡计的第一种可能性——当然,这只是十分局限的一种情况,限定了太多的条件。”
“如果凶手有钥匙,他也可以在体育馆里做一个更简单些的吊车,或许连翻斗都不需要。”夏哀评价道,“我却要赞赏你,杜拉斯,你设计了一个华丽且可行的诡计。”
“如果他有钥匙,”杜拉斯对这个假设反应强烈,“他会使用一个更华丽的诡计——哈,那被我归在第二种可能性中。噢,您愿意讨论那个,但我却想再等等。”
“是因为第三种可能更加简单么?”
“是的。正是如此。”他回答道,“留下不被注意的脚印——这只能算是小诡计。”
“第一个支类就是——脚印很小,小到不被人注意。”
“曾有人写到使用高跷,最早是法国人用这个诡计,然后被日本人写进小说里。”杜拉斯说道,“削尖高跷的脚端,再使用一根特制的拐杖,可以让脚印变得比梅花鹿蹄还要小巧。如果凶案在森林中,这就还有一个变种,凶手使用矮高跷,来模仿动物的足印。”
“但这需要技巧。足印越小,行走就越困难。而且,四足偶蹄类动物的脚印,老练的猎人一眼就能分辨出前后脚蹄印的差别。想要模仿,并不容易。”夏哀回应道,“一个较好的改进,是在鞋上下工夫——我的一位朋友,在作品中尝试将足球鞋底的钢钉延长。这样一来,除了抬腿要高之外,在雪地上不留痕迹地行走,也不需要特别的技能训练。”
“对地面有严格要求,”杜拉斯摇摇头,“体育馆使用了大理石地砖,凡是要将脚印改小的方式,无论哪种,在雪融化之后,都会留下无法磨灭的划痕。使用较粗的木高跷或许可行,但终究要结合之前提到的、准备人型模板的麻烦方式,而且……感觉上也比较笨拙。”
“最自然的方法,当然是让玛格丽特真正冻死在体育馆里——用低温和降雪带来的潮湿来夺去她的生命。但若按照之前的思路,对迷药用量的控制就必须相当精确。这对于一个没有做过测试的个体来说,困难是相当大的。”
“我在原始构思中也想到过这点。为了达到实验的要求,我曾将玛格丽特设置为凶手的情人,但最后却背叛了他——这能够满足动机。这样一来,他就有机会测试迷药的用量,抗药性的修正则可以忽略不计。毕竟只是小说。”
“另一个支类是——利用特殊的形状。”夏哀将主题推进了一步,“这个诡计我曾写过,就是类似梧桐树叶的形状。”
“没错,也是《荒野猎人》中的诡计,”杜拉斯马上回应道,“算是高跷诡计的一种改进——还是利用比较便于掌握的木高跷,脚部不规则地敲上一些长钉,落地和起脚的时候都带上少许旋转,让足印周围松动的新雪陷落下去,使每一个脚印都不大相同,形似天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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